那少年回头见是他,笑道:“知我费心了,难道不值得你谢一声么?”
张野挠挠头,道:“自然是要谢谢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家是武将呢?”
“这繁阳城中的官宦子弟,哪个会晒得这样黑,便是天生黑一点的也是要抹了粉的,”少年又伸手去握张野手腕,张野一时间想闪开,但还是任少年将他的手掌心向上摊开了。
“你瞧,你手上全是茧子,定然是常年习武养出来的。”那少年笑盈盈道:“想必来这个诗社也是你家里大人逼迫着你来的吧?”
“我顶不乐意读书,”张野也靠着窗子,与少年吐苦水:“我家里是行伍出身,我以后也必是要报效沙场的,要我说,只要我有一身好武艺,到战时冲锋在前,必可将敌军杀的大败!何苦费事读书呢。”
“哦?小将军是觉得读书无用了?”
“嗯!无用!”
“那我倒要问问小将军,待你率军冲锋,敌军却摆出了一字长蛇阵来,你该如何?”
“……”
“若是鸳鸯阵呢?”
“……”
“五行阵?”
“……你这都是纸上谈兵罢了!”
少年笑道:“虽在纸上,谈的也是兵啊。你以一人力,可敌几人?你若集千军万马,又可敌几人?所谓兵法,便是让这千军万马以最小的耗损得到最大战力的办法。”
张野若有所思,那少年又道:“前人以自身经验写成书本,不知是多少将士用命填的结果,小将军还是莫要辜负的好。”
一席话说的他如梦方醒,见那少年说完就要回到席上与众人欢聚,张野急忙问道:“你肯对我说这些话,便像我的先生一般了。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少年回头粲然一笑:“在下谢文喆。”
至此,谢文喆这个名字就刻在了张野的心上,使他纵然有过忐忑、犹豫与失望,却仍相信当初那个由着温暖微笑的少年。
他见过谢文喆狡黠的淘气,利落的算计,也见过谢文喆的骄傲与软弱,这个名字渐渐在他心头鲜活起来,让他想到了便会情不自禁的微笑——直至今日,这名字却又像是伤口一般,让他痛彻心扉。
谢文喆成亲了,就在今日。
至此便应该放手了,忍着疼也该选择遗忘。
然而在一个个难眠的夜晚,张野终于明白,哀莫大于心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