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夜里睡不着的害怕,更是怕暴露她自己。
陆青葵低头看着脚上的漆皮单鞋:“害怕同学们发现那天晚上的女生是我,害怕被别人议论,害怕被人说我不检点。”
卫觉迟的心骤然一紧,那些安慰陆青葵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陆青葵却抢在她前面把话都说了。
陆青葵:“我知道错不在我,可如果所有人都说错在我,那我还能保持理智吗?”
她能保证不自我怀疑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卫觉迟敏锐地捕捉到陆青葵话语里的关键点,有人为这事指责她。
卫觉迟:“是谁?”
陆青葵笑得苍白又无力:“我爸。”
卫觉迟一怔,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秒里,他设想过几十种答案,但怎么也没想到答案竟然会是陆青葵的父亲。
试想一下,在陆青葵最无助害怕的时候,本应该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给她安慰,保护她的人却选择无视她所有的恐惧和无助,反而站在犯罪者那一面指责她行为不检。
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
单是粗略设想一下那个画面,卫觉迟已经心痛得浑身打颤,而这样残忍的回忆,她现在却云淡风轻,笑着说出来。
陆青葵:“因为我爸,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那个人误会的事……”
记得在警局的那天晚上,她缩在角落,辅导员,班主任都在陪她。她们对待她就像对待受伤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安慰她,也尽量不吵她,让她安安静静待着。
直到陆志荣出现,她安静的小小世界突然被刺耳的嘈杂所划破。
陆志荣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她,也不是问她好不好,而是质问她怎么回事。
陆志荣那副样子,仿佛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是那个恬不知耻的人,是那个主动惹了麻烦的人。
也就是在那一晚陆志荣指着她的鼻子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念书,为什么要招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陆志荣瓮声瓮气:“如果你好好念书,他怎么会找上你?学校里那么多学生,怎么偏偏就是你?既然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为什么不离他远点?为什么不躲着他?”
当时她气得浑身血液翻涌,忍无可忍:“我每天除了教室,图书馆就是宿舍,我还要怎么躲?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躲?难道我就应该天天躲在宿舍,连学都不要上了吗?”
被反驳之后,陆志荣觉得自己脸面挂不住,暴跳如雷:“那你说说,大家一样上学,怎么就你出事了!你不说好好反省自己,反而还和我瞪眼,你脑子清楚不清楚?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的吗?还不是你自己作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大概就是她和陆志荣在警局吵了一架,警察和老师都过来劝了一番。
那天正好是六一儿童节。
因为在宿舍出了那样的事,她害怕得根本没办法在宿舍休息,所以临时在单位附近租了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