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爷有闯荡经验,能听懂大部分。他现在由衷觉得眼前小青年不错,胆子大,敢干别个不敢做的事,这猜想是干事的人。和儿子对视一眼,对方也是想同的想法。
沈东林确实惊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沈卫民今年才十八,不过二十就有如此胆识心智,果然不容小觑。之前他爹说他们村里出了个了不得的青年,去了趟县城竟然捡了
份机械厂的工作,还感叹沈新乾家走了狗屎运。现在看来,所有看似偶然的事情都不是偶然,而是厚积薄发的必然。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以生产队的名义办厂,这工厂产生的利润近半都要归生产队所有了。”沈东林抛出一句话。
青年做出这么大规划,又是说服这个又要说服那个,最后连自己爷爷都出动了,要说他没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利润近半归公,剩下的一半要维持工厂日常生产工作,要聘请工人,再有原材料囤积,如此多管原因之下工厂还办的下去吗?
“是,这个我早有心里准备。发展生产队副业本意就是想让我们村里社员生活的越来越好。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并不是利润近半归公,而是利润近半都要用在社员们身上。
我的想法是让社员们以在工厂挣工分的形式参与工厂的生产建设,等年底清算的时候,村里工分换粮食,工厂工分换钱票。另外村里有重大事情,均有工厂出钱。”沈卫民一一解释。
把工厂盈利挣的钱放在别人口袋里存着,不安全也不涨利息,沈卫民吃饱没事干才会做。现在不比后世,生产队领导们权力大,专管监督起不到什么作用,谁又能保证他们放进去的钱真正意义上用在了社员身上?
再说,因为他们做的是只花销人工费的买卖,初始期工厂虽然可能盈利,但体量肯定不会太大。这些钱都投到下期工作生产中才是正经,沈卫民可不只是想弄个小作坊玩玩。
他之前就已经仔细思考过,要说在生产队建厂最害怕的是什么?一是工厂的性质必须明确,免得到特殊时期说不清。二来就是不好管理,毕竟工厂和生产队的领导到底该保持什么关系,都需要掰扯的非常清楚。
关于第一点,从上面审批到征求村里各方意见,沈卫民都会形成书面说明,盖印留存。工厂是生产队副业,是生产队集体财产,不属于任何一个私人。
关于第二点,工厂是工厂,生产队是生产队,两者不能混为一谈。生产队领导对工厂不起作用。工厂是生产队的,但不是生产队领导的。
明
确了以上两点之后,思路自然而然就会变得清晰。
沈卫民说完话之后,长辈们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大爷爷看了看沈卫民,又看向正一脸得意瞧着他这边的沈爷。行了,不就是生了个勉强算有脑子的孙子吗?用得着这么高兴?他儿子那么优秀,也没见他把他拉出去遛弯儿吧?
……起码没经常吧!
“老三,你咋看?”大爷爷开口问。
“我是觉得既然孩子有想法,又是为了村里着想,就放手让他试试。不管成功失败,总归是良好的经验。以前家穷,想干个啥都不成;现在咱们有条件了,孩子想干啥就去干,千万别留下遗憾。”
三爷爷之前就是投赞成票的,现在更了解之后,越发肯定自己的选择。想当年各方战乱,他们这些兄弟也算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真正走出去的也只有大哥一人。没办法,家里条件不允许,单单是凑够一个人的盘缠就够不容易了,而这样的机会一般都是留给长子的。
那时候那样是出于无奈。现在是新社会了,他们生活在和平年代,虽然还是苦,但对比以前还是还太多啦。既然如此,孩子想干啥就让他们去干呗,就当是弥补自己个儿当年的遗憾好了。
“你们都这么觉得?”大爷爷环视一周。大家谁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既然如此,咱们几个老家伙就好好合计合计,看看这事情该咋解决。”大爷爷一锤定音。
其余几人都点头,具体该怎么办,确实需要好好合计合计。到底是直接去找吴和平这些生产队管事的,还是先把沈姓社员召集起来开个会议,或是把沈家沟所有社员召集起来一同商量。此三者各有各的优缺点,他们要在几相比较之下,选择最适合的法子。
或许他们先把各姓各家的老家伙集合起来讨论讨论也不错。都说老年人不知变通,在他们看来年轻人就是太知道变通了,如此缺乏了几分执着和耐性,遇到事情容易轻下判断和结论,这样不好,真的。
像他们就追求慢慢来。
沈爷把手一挥,“攻人攻心,这可是咱哥几个的强项。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到了
发挥余热的时候。”语气充满感慨。
其余几人都笑。人老了老了,年轻时候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闭眼就在眼前晃悠,他们老哥儿几个可都是沈家沟土生土长,一起长大的。他们生存的年代特殊,国家存亡不定,动荡不安,沈家沟受红池山庇护少受其害,偶有祸事,都是他们这些男丁拼着性命渡过去的。
长辈们开始追忆往昔,沈卫民就有些跟不上了。
沈卫民是被沈东林送出沈爷家的。明明是自己爷奶家,该自己张罗着送客,却被客人送出门,沈卫民的心情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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