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不该发生的错误。”
——“不要相信地位比你高太多的男人,你是个傻姑娘,你要像我一样,好好儿活着啊!”
好好儿活着。她没有做到。
她略略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他背着光,玉坠被逆光照得通透明亮,她的手轻轻抬起,似是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又看到自己满手血污,于是手指收拢,又缓缓放下。
“世子爷……”她低低的声音随时消散在风中,也不知有没有人听见。
三年里,阿镜都没学会规矩,从来对黎夺锦都是连名带姓地喊,可如今,只剩遗言,她却好像忽然懂了事,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地位尊崇的世子,是可以对她生杀予夺的人。
阿镜力竭,语调轻轻,最后说出口的话,是祝愿,却更像是诅咒:“……阿镜以后不在,愿世子爷往后心愿得偿,再无梦魇。”
轰隆——
雷声夹着秋雨层层落下,京城被笼罩在雨幕之中。
靠近皇宫的世子府,忙忙碌碌,医师一位又一位地被请进去,帕子凉了一条又一条。
卧房中,几个医师围在床头,最后一根长针狠狠扎进膻中穴,床上的瘦削青年终于猛地弹坐而起,“哇”的一声,一大口乌血吐在了床边。
一个小丫鬟早已捧着铜盆,赶紧接住,那乌血有一些溅到了她手上,竟灼烫得吓人。
小丫鬟退到一旁,惊慌失措地偷偷觑了一眼床上的世子。
身体里的血都这么烫,难怪世子高烧不退。
这热度,真的是人受得了的吗?
黎弱兰迅速地亲手拧了一方凉帕,再度摁上了弟弟额际。
黎夺锦吐出郁结在心的一口黑血,总算有了活人喘气的样子。
黎弱兰眼眶红了,紧紧咬着牙,说:“你昏厥了好几日,险些就丧命了!”
她说着,已经语带哽咽。
本以为她这唯一的弟弟又会像之前那般,消极冷淡地,不关心他自己的死活,却没想到这一次,黎夺锦眼中凝出一道执拗得有些吓人的神光:“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黎弱兰微微一滞,又凑得更近,听到黎夺锦喉咙中咕哝的后一句。
“阿镜还没有原谅我。我不能死……”
黎弱兰用手帕抵住鼻尖,压下酸楚,吩咐医师照料好黎夺锦,匆匆走出门外。
清凉雨丝拂面,她才觉得喘过气来。
一旁,黎府的管事恭谨道:“兰贵妃,请您也仔细着自个儿的身子。这几日,您照料世子爷,日夜不眠,如今世子爷已经醒了,您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
“放心?”黎弱兰摇摇头,咬牙间,流露出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之意,“我如何放心?我唯一的弟弟,昏死了数日,醒来后的唯一一句话,是叫一个已经逝去多年的姑娘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