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雪,落下成雨?
谢菱好想看一下,却苦于不能揭开头纱。
命官的声音只顿了一顿,接着便继续兢兢业业地念诵祝词,但祭台底下,早已翻起了喜悦的声浪。
“这一定是福雪!紫雪似花,下落成雨,好美,这一定是花神降世了!”
耳边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果然是下雨了。
但谢菱头顶,却响起了另一种噼啪的声音,是雨落在油纸伞顶的声音。
众人皆为奇景奔忙,岑冥翳却举着一柄伞,伴在神女身侧,陪她听完命官孤独的祷祝。
只有谢菱没法看到这场雨。
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仰头看去,漫天浅紫色的飘雪,可落到眼前,却又是与平日毫无二致的雨丝。
大伙儿都津津有味地伸手去接雨,雨丝也毫无区别地落在每一个人头顶。
世子府院子里,还未收拾进屋的世子,额心沾了一点雨迹。
如同一抹沁凉融进心间,他眼前出现了佛女俯视着他的幻象,又凌乱地散去,不知为何,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个画面,里能一个无关紧要的画面。
——花舞节上那个“神女”,被高高抬在花架上,从他面前经过的场景。
城门戍守处,检查着士兵防务的陆将军鼻尖沾了一点凉意,他想伸出戴着护套的手指抹去,却终究不便,只得皱了皱鼻尖。
冷不丁地,他忽然想起那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影,因为打了个喷嚏,瘦窄的肩膀缩成一团的模样。
买醉后靠在街边廊柱上休息的大理寺卿,用终年沉静的眉眼旁观着世人的热闹。看了许久,似乎被感染了似的,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从檐下伸出手,让水滴落在自己指尖。
一点冰凉落下,仿佛一点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方才脑海中不断重演的画面继续。
甚至,那画面在脑海中变得更过分——
目不斜视经过窗口的神女,脸上的面巾被风吹起,露出了下颌和朱唇,接着更是被风将面巾和头纱全部扬开,露出的脸上,有一双笑弯弯的细长狡黠狐狸眼。
负手走在不远处,观察着大理寺卿的樊都尉,也仰头看着这番奇景,雨丝落进他眸中,让他忍不住眨了眨。
哦,他忽然想起来了,今天吵得全京城热热闹闹的神女,便是那日钻到书桌下,蹭了一脸灰的小贵女。
难怪,如此眼熟。
祭台边,已经没有了值守任务的指挥使,把目光藏在人群中,偷偷投向台上的背影。
愈来愈密的雨将他外袍沾湿,仿佛将他与尘世隔绝,也让他心中那份不知道滋长了多久的妄念愈发繁盛。
他看不见神女的脸,他可以将面纱之下想象成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