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洗了把脸,发现被马蜂蜇过的地方已经基本消肿了,只留下一些蚊子包大小的红疹。
她上完药,怀里揣了个汤婆子晃晃悠悠来到院里的石桌前坐下,醒了会儿瞌睡,正觉腹中饥饿想寻摸点吃的,三水就适时出现了,这次拎了只烤熟的山鸡。
三水从进门开始就没停止乐过,看来邬铁并没有帮着隐瞒她为了追山鸡误捅了马蜂窝的部分。
云朵审视着那只山鸡,不由悲从中来,捂着胸口说:“赶紧消灭了吧,我看着它心窝子疼。”
云朵命小喽啰端了个燎炉放在桌下,温上一壶桑落酒,这次她没让三水一个人解馋,自己也取了口碗斟得满满的。
一碗酒下肚,云朵有些怅然,便借着酒劲将邬铁昨夜同她说的话告诉了三水,让他帮着出出主意。
三水毫不吃惊,晃着酒碗说:“除了你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你有想法。”
云朵一下抓住了重点:“你的意思是我瞎了?”
其实昨夜她已经想过了,邬铁确实待她与旁人不同,只是这么些年他俩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她早就习惯了,从未往旁的方面想过。
三水嗤笑一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拿他当兄弟。”云朵回答的理所当然。
“完了,”三水嘴上这么说,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铁哥太惨了。”
云朵有些泄气,问道:“我该怎么办?”
三水揶揄道:“试着处处?”
云朵摇摇头,说道:“算了,这么多年都没处出感情。”
不是邬铁不好,相反邬铁对云朵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整个擎苍寨他在云朵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她的姨娘沈婉,她甚至可以为他豁出性命,只是她一直将他当做自家大哥一般对待,谁会把主意打到自家大哥身上呢?
她想了想又问三水:“你说我最近要不要躲着他些?”
三水用嘴撕下一大块山鸡肉,不赞成地说:“不好,不喜欢就拒绝,躲着算什么事?铁哥对你是真好,你躲着他比拒绝他还让他难受。”
云朵赞同地说:“唔,那就还和以前一样处,若是下次他再提这事儿我就同他说清楚,劝他另外寻个好姑娘。”
三水好笑地摇摇头,以他对邬铁的了解,要他放弃云朵,难!不过他懒得提醒云朵,免得她又要烦恼。
云朵突然想到了什么,颇感忧虑:“你说他会不会一气之下,以后都不肯罩着我了?”
三水翻了个白眼,说道:“二小姐,咱们落草为寇就是为了活得轻松自在,你别像那些闺中小姐一般思来想去伤春悲秋,洒脱点!”
云朵苦笑一声,为自己添上酒,饮上一口,惆怅地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洒脱不了。”
云朵难得展露她忧愁的一面,或许是饮了酒的缘故,容易伤感,三水见她情绪不对,不再插科打诨,抹了把嘴上的油,正儿八经地分析道:“二小姐,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优柔寡断。”
“当初你和夫人被迫来到这里,既然拼尽全力活了下来,就不该守着那些世俗伦常不肯融进来,你融不进来,手下人就不会真的服你,你上山这么些年,从未独自带领手下人行动过,事事仰仗铁哥,所以你害怕拒绝铁哥,害怕离开他的庇护。”
三水的话将云朵的思绪带回了六年前……
第15章醉酒酒香伴着她绵长的呼吸送入顾怀衍……
当年她和沈婉不慎着了拐子的道,被卖去了某地的青楼。
拐子将她们送往买家途中经过平芜山,按惯例只需向擎苍寨缴了足额过路费便能被放行,可那次出了意外,张彪看上了沈婉,要强娶她做压寨夫人。
沈婉是云朵的姨娘,云朵虽不是她所出,但她看着云朵长大,一直将她视作亲生女儿,留在擎苍寨好歹能保全云朵,比两人都被卖去青楼强,权衡利弊她只得答应张彪。
张彪着了魔般的喜欢沈婉,为了取悦她,给了云朵二小姐的位置,免得旁人欺负云朵,可从他心底来说,他并不认可云朵这个“女儿”,因为他知道她的心根本不在山上。
云朵的心确实不在山上,她始终无法认同山贼的行径,劫富济贫倒也罢了,杀人越货就属于没下限了,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想要苟活下来,就得遵守山寨的规则,她向来惜命,更何况这是沈婉忍受莫大屈辱才替她保下来的命。
云朵收回思绪,把玩着桌上的空酒瓶,自嘲地说:“是啊,以前有姨娘极力保我,现在有邬铁帮我兜底,如果哪天他俩都不在我身边了,我这个二小姐也就重新沦为阶下囚了。”
三水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怕真的有那么一天,夫人不幸离世,云朵便对大当家没了利用价值,到时邬铁如果还不护着她,她便再没有好日子过。
三水不愿这样的局面发生,忧心忡忡地说:“这么看来你只有两条路可走。”
云朵催促道:“快说。”
三水掰着手指说:“一是嫁给铁哥,你看啊,铁哥对你的好那是没的说,他能力强,是大当家最得力的手下,长得也英武,别看整天黑着个脸,山上钟意他的姑娘可多了,嫁给他不亏。”
他见云朵皱起了眉头,忙补充说:“二是自个儿闯出点名头,干几票大的,让大当家看到你的价值,让手下人服你,其实你功夫不弱,真动起手来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就是太怂,外加不够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