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辇行了几步,张氏便见到铺子里头的小伙计急匆匆的赶回来道:“夫人,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张氏嗔了一句,“夫人好着呢。有什么话,赶紧回。”伙计抹着头上的汗水道:“夫人,知府大人说陆掌柜与一桩命案有牵连,不日就要问斩了。”
张氏一听这话,心顿时一沉,眼前一灰就晕了过去。旁边的婆子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的折腾了半晌,才听见张氏哎呀一声醒过来,泪水扑簌簌滚下来道:“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弦怀鱿⒁簿桶樟耍貌蝗菀子錾细鲋娜耍故歉龃髯锏摹!
婆子在旁开解道:“夫人您仔细想想,陆掌柜为人正直,仪表堂堂,怎么会和命案有牵连。奴婢觉得,这是知府老爷看上咱们家这块肥肉了,想银子罢了。”张氏的意识有些清醒道:“没错,你说的没错。快去,把咱们府里的银子都拿出来。”
婆子连声应了,张氏才直了直腰,强打着精神道:“走,咱们去拜会知府大人。”蒋知府倒也直截了当,直接就派了小厮出来说是一千两银子就可赎人。张氏这心里一惊,可蒋知府那却再没了动静。
张氏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府里,连饭也顾不得吃便开始算计着银钱。她把那几张铺子的房契地契摆来摆去,终究还是惦记着心上人,忍着肉痛就把那一小摞放进了给蒋知府的盒子里。旁边的婆子打着算盘道:“夫人,您这些首饰都是从前府里富贵的时候买的,大约值200两银子。”
“再加上这些房契地契,还有府里的存帐,大约也就800两。这还剩200两,让我哪里去凑呢。”张氏碎碎念道。婆子试探道:“不如去老爷那问问?”张氏赶紧骂道:“蠢东西,折进去这些东西让老爷知道就得打死我。你还敢去找他要钱?”
婆子担忧道:“可您这么瞒着也不是事啊。老爷早晚会知道您为了救陆掌柜,把咱们府里的老底都搭进去了。”张氏一笑,“我都想好了。等陆肃出来了,我就和他回南城。一会我就回娘家拿钱,到时候把这些钱给了知府,我们还能剩出来一些。等到了南城,我就和他一起再开个铺子。”
那婆子心里一惊,可到底是看着张氏长大的,情分也大过理智,点点头无奈道:“夫人有主意就好。”张氏笑靥如花,难得的柔情道:“陆肃若是知道我为他做了这么多,这辈子一定拿我当个宝一样宠在手里。”
次日一早天不亮,张氏就把足足一千两银子送进了蒋知府处。蒋知府也丝毫不犹豫,当时就命令小厮带着张氏提人。瞧着陆肃被兵士推出来的那一刻,张氏的心这才落了地,心想着一千两银子也算没白花。
陆肃瞧见张氏,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欢喜,赶紧跟着她就钻进了马车里。张氏这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钻进了陆肃的怀抱里。陆肃安慰了半晌,才出言道:“咱们这是去哪?”张氏更加委屈道:“为了救你,我把苏府的铺子银子都搭了进去,我可是再也不敢回去了。陆肃,你带我走吧,咱们回南城去。”
陆肃一想到那么多间位置大好的铺子,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瞧着张氏正等着自己的回答,开口问道:“咱们回南城是好。可我手里却没存下多少银子,怕你跟着我受委屈。”瞧着爱郎言辞恳切,张氏更加情动道:“你放心。昨个我从娘家取了银子,除了给那个黑心知府,如今手里还剩下几百两。”
一听银子,陆肃顿时有了精神道:“好,那咱们就一起回南城去。”
另一边苏府之中,苏槐刚刚晨起,正准备用着早膳。“夫人和二小姐呢?”苏槐拿着筷子夹了一口虾仁道。丫头恭谨道:“二小姐临走前嘱咐了,说夫人是去知府那送银子,她则是去知府那取银子。”
苏槐一愣,带着疑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显然是有话但是不敢说的样子。苏槐把筷子一放,“有话快回,否则乱棍打死。”几个小丫头赶紧跪了,摇头道:“老爷饶命,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几句风言风语罢了,做不得数的。”
苏槐正要再问,便见到苏清挽从门外走了进来。“女儿讲给父亲听吧,她们知道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说着,她把一大摞银票放在了桌上。“这是张氏从咱们府里拿出去的所有银票、地契和房契,或许里头还有些她自己的体己。”
苏清挽进一步解释道:“张氏与陆掌柜有私情。我便想法子设局,让张氏以为陆掌柜犯了命案。张氏果然心急,查也不查的就把这些银子送进了蒋知府那,蒋知府又分文不取的还给了女儿。”
苏槐又羞又恼,登时火冒三丈道:“贱妇,竟然敢背叛于我。”苏清挽不急不躁的端起了粥碗,“爹爹不必为这类不相干的人动怒。听蒋知府的人说,张氏的马车已经带着陆掌柜出城了。若是爹爹生气,大可把她们抓回来,请蒋知府按照国法处置。若是心里不在意,那便由得她去吧。”
“这些银子还请爹爹好好保管,我瞧着家里的莫管家还可堪一用。”苏清挽为苏槐盛了粥道。苏槐一叹气,颇为颓唐的坐在了椅子上。“爹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若是没有你回来,恐怕爹爹就要沦为乞丐了。”
苏清挽瞧着苏槐鬓角的白发,心里对他的怨恨也不如从前一般,轻声劝道:“张氏原本就心肠歹毒,爹爹不必介怀。”苏槐点点头,苦笑道:“枉我苏槐一世英名,到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丢了官职,搭了儿子,又跑了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