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她这辈子,也就临死前最后做的那一件事令清黛觉得舒心。
毕竟绝望之中还能想起来一簪子戳死易君彦,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已是这缺心眼的姑娘多年来办得唯一一件漂亮事了。
也亏得老天开眼,终让清黛在她死去后,有机会重归自己的壳子,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原点。
那个不太聪明的异世女子,也算是用她短暂的一生给清黛狠狠上了一课。
想到这里,清黛不禁扬起脸颊,望着失而复得的母亲,用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
是暖的。
是她看得见也摸得着的。
清黛心尖颤颤,低下头将狂喜的泪逼了回去。
先前那二十年的冷眼旁观,便像是一场身临其境的噩梦,既惹人愤恨不已,又不禁遍体生寒。
她不要过那样的人生。
“阿娘……这辈子女儿一定好好的,不胡闹。”
莫氏被女儿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弄糊涂了,便轻刮了下她精巧的鼻梁,紧搂在怀里笑着哄:“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定是做噩梦了吧?”
清黛不适应地僵了僵,这种许久不曾感受到的亲昵与温暖,让她莫名有些无所适从。
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那个曾经被父母和莫府上下捧在手心里、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小姑娘是她自己。
与世隔绝太久,想要重新适应凡世的温度与烟火气,确实也还需要些时间。
她慢慢让自己重新恢复冷静,开始细细思量当下的处境。
忆起当初进京之前,她被强行从身体挤了出去,便是为着母亲不肯受委屈,外加那异世女子实在好奇这个时代的深宅大院长什么模样,在旁拼命闹怪,最疼她的父亲根本招架不住,只能带着她们娘俩直接回了侯府,这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一家三口当着他从前那些发小故交的面,被惨兮兮地晾在侯府大门外两三个时辰才从角门灰溜溜地进去,吃足了威远侯府夫人的下马威,颜面扫地。
就连个正经的洗尘宴,也是几日后威远侯回来后才叫匆忙办了。
京城人大多拜高踩低、跟红顶白,眼见孟岸如此不被本家重视,便也生了轻慢,原本打点好了让他直接到兵部上任,却被耽搁成了个无关紧要的闲差,从此一连五六年未得重用。
再加上有那么个名声破败的女儿,落了教女无方之名的他,这辈子的仕途算是彻底无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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