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孟四小姐是刚刚从柔夷来的华都?”
看着清黛的眼神里也满是讥嘲,“也罢,看你年纪还小又来自蛮夷之地,能写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清黛在心里直翻白眼儿,起身还之一礼,傻乎乎道:“谢夫子夸奖。”
屏风的另一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嘲笑,她也佯作不闻,抓起笔重又低头在纸上些着什么。
仇生看见了便问:“四小姐,为师还未曾开始讲课,你又是在写什么?”
清黛一脸老实地抬起头:“回先生的话,学生头一回上学便得了先生的夸奖,实在欣喜,想着赶紧将夫子的原话记下来,回去告诉大姑姑,不枉她为学生托来这难得的上学机会,学生很争气的。”
仇生闻言愣了愣,尴尬得连呼不必,然屏风那边的笑声也更加明目张胆了,连坐在前面的素唯和清照都不禁扬起了唇角。
却见那说话的小丫头满脸坦诚,一时让他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否故意而为。
仇生暗恨,接下来便逮着机会就要明里暗里地难为清黛一番。
一会儿让她头一个起来背刚学的文章,一会儿又教她给大家讲解其中最为深奥的部分,背不出、说不出的话,立时就要上去领五下戒尺。
偏这厮下手还又黑又狠,分明是公报私仇,清黛疼得眼底赤红,你丫等着!
小半个早晨过去,小女孩细皮嫩肉的左手已然肿得老高,坐在前面的清照心疼得屡屡回头,竟还被仇生以不够专心为由出言责备。
眼见仇生又要提问清黛,一直忍而不发的清照连忙抢先开口:“夫子,四妹妹年纪尚小,想来在柔夷时也未曾学过这个,不如由学生代她作答吧。”
“正是因为她不会,我才频频发问,好让她牢牢记下。”仇生冠冕堂皇地把清照堵了回去。
然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在学堂上当众驳他的话,这下连带着清照也一块看不顺眼了。
清照还欲再替清黛辩驳,清黛唯恐她也被当场迁怒,正发愁如何开口从中劝和,却见屋门外忽的闪进来一道郁蓝色的人影,瘦瘦矮矮,却像一道贴地疾风,来之匆匆。
“沈猎…是你吗?”
仇生显然也有发觉,等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沈猎已经在角落里那套孤零零桌椅间坐下了,“今日怎生来得这样迟?……瞧你这一身的土,是不是又去打架了?!”
说着,仇生已经抄着戒尺朝屏风那边的男子坐席走了过去。
那酸秀才的数落滔滔不绝又冗长啰嗦,听得所有人都不甚其烦。
清黛百无聊赖之际,不禁偷眼回望。
初秋的暖阳透过窗棂,将仇生面前,少年瘦削的侧影朦胧地映在绢白的屏风上,看上去单薄而脆弱,脊梁却如松笔直,不卑不亢。
他自顾自地从打满补丁的旧书袋里掏着课本,半点都不曾没有理会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