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清黛又想起了她被人抢走肉身的那一世。
她们一家灰溜溜回了侯府之后,父亲仕途一直不顺,异世女成天惹是生非,母亲更是做生意被骗、替父亲打点被耍,把侯府折腾得鸡飞狗跳。
那时候,作为侯府主母的朱若兰虽从未说过他们半句不是,却也从未出手相助。
像是算准了以清黛她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脾气,还在孟岩面前把他们这一房的火烧眉毛瞒得严严实实。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落井下石,比如把异世女赶到府里最偏僻破落的地方住;暗中让她的娘家人在外贬损异世女,踩着臭名昭著的她捧自己女儿;让孟岸不得翻身、坑莫氏一个债台高筑……
最终,更是在异世女为了阻拦易君彦和周芸结亲而大闹宁国府后,亲口下令打死她身边无辜的阿珠,把异世女扔进后宫,任她自生自灭。
……这些难道也是她所谓的把侯府利益放在首位么?
清黛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和她也无甚区别。
戴着温吞敦厚的假面,装得纯真懂事识大体,其实背后早就翻白眼翻到后脑勺,恨不得捋袖子干一架了事了。
大家都是心口不一、表里相悖,何必彼此互相苛责?
凑合凑合,井水不犯河水地粉饰太平吧。
……
往后月余,朱若兰果然又闭门谢客,侯府后宅里除了清照,一概不见。
回侯府后没了整日一起玩闹说笑的各家姐妹,清黛闲着也无聊,便试着给她送了几次亲手熬的参鸡汤。
她虽收下了,却也立马礼尚往来地给清黛送来了新的绣线和花样子,拐着弯儿地让她别忙活了。
于是下一回,清黛就把鸡汤连同自己绣好的帕子一块送了过去。
朱若兰拿她没辙,干脆就由着她了。
待到重阳一过,府外便传来了消息,道是城东周家执掌中馈多年的宗妇周柯氏忽然就被送去城外庄子上养病了,紧接着第二天,宫中册封周芸为公主、和亲西凉的圣旨便也跟着送到了门口。
当然,册封礼是没有的。
便是出嫁的嫁妆也是由宫里六尚局加急置办,赶在十月底之前择了良辰吉日,就匆匆忙忙地把周芸推上了和亲的花轿。
送嫁的唢呐声隔着侯府几重高墙粗暴地传进清黛的耳朵里,又聒噪又蛮横不讲理,像极了周芸本人。
吵得清黛的午觉几乎没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