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是谁?
他是天子亲军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天下所有密探暗哨的头子。
只要他愿意, 满京城随处都能是他的耳目, 他的犬马。
她的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视线。
“夫人近日以身边婆子庄钱氏的名义买下了天龙山脚, 静慈庵边的一处宅子, 用途不明。”
“夫人已让人买好了新的丫鬟婆子置于新宅中,连带着还从静慈庵中请来诸多佛家宝器, 与夫人交好的几位官眷夫人都纷纷携礼登门, 贺夫人喜得新局。”
“夫人连着三天都在午后去拜访过静慈庵,与静慈庵的莫问师太于禅房之中交流佛法, 时常一待就是半天, 不仅如此, 宁国府易小公爷这些日子也常常出入静慈庵, 和夫人时有相遇。易小公爷还将一串佛珠,随手赠予夫人。”
“夫人……”
“够了!”
手下打探消息的人还未说完,就被沈猎急躁地厉声喝断。
与他的低喝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只被他捏成两段的竹管墨笔。
手下人被他骤然阴沉下来的态度吓了一跳,当即便把头埋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凡事在京中生活的人大多都知道,那宁国府玉人一般的小公爷与威远侯府的四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武宁侯夫人曾颇有一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后来却因种种阴差阳错,终是有缘无份,与彼此擦肩而过。
虽说那孟家四小姐名声彪悍刻妒,却也实在是个冰肌玉骨的绝色佳人,如今事过境迁,人们虽仍旧不喜她的行事作风,但逐渐也有不少人跳出来为他们这段郎才女貌的佳话扼腕叹息。
于外人而言,这只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也可以用来表斌自己遗世独立,别于世俗。
但作为孟四小姐如今名正言顺的丈夫,确是一桩难言的烦恼。
他手下人其实很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甚至有些同情。
只不过同情之余,他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会因为眼前这位素来阴晴不定,狠厉无情的活阎王的一时迁怒,枉然断送。
谁知阎王虽然心有不愉,却也只是撑在军帐案上,低垂下头。
额前的斜发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让人无法看清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唯有周身不断发散出来的阴戾和寒意,使人不敢靠近,更不敢自作聪明地胡乱揣测。
不过没多久,他眉宇间的阴戾忽而散开,平静地做出决断。
“揪出那些为他们惋惜的人,拔了舌头,废去手脚,赶出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