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青年似乎察觉出了他的局促,又笑了笑,“你是贺公子吗?”
贺枕书愣了下:“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你。”青年道,“方才那位,应当就是近来被人称作‘鲁班在世’的天才木匠,裴公子了?”
裴长临近来这名声的确不小,甚至还有不少人登门拜访,希望能请他帮忙设计宅院。
若是因为看见他与裴长临在一块而认出了他,倒是并不奇怪。
毕竟,能在这个塔楼拥有一席之地的,大多都是府衙及营造司的高官。而所有人都知道,营造司里只有一位地位超然的十多岁少年,那就是裴长临。
贺枕书没再多想,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要说这件事不是知府的主意?不是知府的主意,还能是谁的主意?”
“贺公子应该知道,营造司并不归知府管辖,这造船的事,也与他们无关。”青年悠悠道,“远航船试航是国之大事,上至日期时辰,下至观礼人数、礼炮数量,不论多么细枝末节的小事,都得由工部和礼部共同决议。”
“一个小小知府,自然只能听命行事。”
贺枕书哪里想到这其中居然这么复杂,恍惚一下,踉跄着坐回原位。
“双福,我该怎么办。”贺枕书抓着对方的手,声音都在颤抖,“我比刚才还要紧张了……”
他这模样看得青年忍俊不禁,安抚道:“贺小公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他抬眼望向远处的滚滚江河水,眼底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期待了这么久,我可是很相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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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初,江水两岸忽然锣鼓齐鸣,礼炮震天,在众人的惊呼当中,远航船顺利入了水。
今日是朝廷特意命人算出的黄道吉日,整个江陵府城风和丽日,万里无云。
贺枕书到底没能忍住乖乖坐在位置上不动,刚听见船上的礼炮声渐近,他便迫不及待凑到窗户边,探着脑袋往远处看去。
巳时三刻,足有数层楼高的远航船破水而来。
裴长临站在最上层的甲板上,身姿挺拔,神情专注。
远航船头一次试航,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登船的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时不时有船员上来与他汇报船只情况,裴长临或点头示意,或小声吩咐着什么,神情丝毫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