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已然坏到这个程度,以至于太和帝不得不以血书拟诏了。
应穆收起黄绢,重又放回怀中:“立储之时,圣人原本属意于我,王钦借赵友光之手在丹药中下毒,圣人因此龙体败坏,在神志不清时答应立相王,前些日子圣人已然发觉丹药有异,只是王钦势大,不得不假装继续服药,三天前圣人秘传我入宫,付我密诏,命我联络义士共诛王钦,扶保皇室。”
裴羁抬眼:“需要我做什么?”
“游说田昱,等时机到时,入京勤王。”应穆道。
“田昱未必愿意,”裴羁垂目,“不过。”
魏博自成一体,哪怕朝堂易主,也丝毫不会影响到节度使的地位,况且田昱此人并无王图霸业之志,最大的困扰无非是牙兵不驯,此次牙兵内讧过后必将收服,以田昱一贯的保守求稳,未见得会参与此事。
“如今禁军大半已归王钦之手,内卫也被捣毁,圣人病体难支,所有希望,都在外援。”应穆怕他不答应,忙道,“只要你能说服田昱入京勤王,必不失公卿之位,则儿也不必再跟着我受苦。”
灯火下,他一双精光四射的桃花眼紧紧盯着他,裴羁心中微哂。他费尽心机求娶裴则,原就是要把他绑在一条船上,又何苦再拿裴则来加砝码。抬眉:“当初裴则手里的药,是不是你给的?”
当日之事他细细想过,裴则深闺娇养,如何能有蒙汗药?除非是应穆给的。就连苏樱能走得无影无踪,连他多番搜寻都找不到痕迹,说不定也是应穆为她善后。
应穆眉心微动,半晌:“是。”
见他目光陡然一冷,应穆忙道:“我是为则儿着想,她知道你的事后心中伤痛,啼哭不止,我不能不管。况且无羁,我也是怕影响你的声誉。”
为裴则着想吗?只怕是担心此事传出去影响郡王府声誉,进而影响他立储之事。或者还想以此为把柄拿捏他。裴羁淡淡道:“公卿之位,并非难得。”
应穆顿了顿,知道以他的能力手段,即便此时罢官,迟早也会东山再起,如今太和帝已被架空,郡王府亲兵只有不到两百,无法成事,眼下最大的指望便是他能说服田昱,以魏博雄兵助他翻盘,低声道:“只要事成,将来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圣人都会玉成。”
裴羁看他一眼。当初之所以来魏博,一是为了离开长安,避开苏樱,二则也是看出朝中局势必将动荡,转机或在藩镇,因此挑选了深受牙兵掣肘的田昱为入手点。他所谋者,原本也在国与民,倒是不消应穆以利益来诱惑。 但,既然如此。“我想要一道赐婚圣旨。”
应穆怔了下,下意识地向外一望,门关着,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苏樱就在府中,知道裴羁因为坚持要娶苏樱,受了杜若仪家法,又被卢崇信攻讦,褫夺官职。但他万万没想到,裴羁竟如此执迷不悟,如此不世之功便是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他竟只要换一桩婚事。“无羁,圣人恩典非同儿戏,还是多想想前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