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被人察觉过的事情被人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时刻被点明, 纱奈一时间捧着那杯温水怔愣在原地, 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
爸爸怎么会知道的呢?
如果他早就知道, 那么他离开的那天,伸手按在她头顶的触感, 停留地那么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留下的一句叹息, 都是在让她记住吗?
记住他离开的不舍,记住他尚且年轻风华正茂的模样,记住他还留存的鲜活。
他知道那就是最后一面了吗? “他知道。”
好像看懂了纱奈哀凄凄的眼神中的含义, 家入硝子说:“那个时候, 他自愿被带走的条件就是让你好好的长大。”
可是禅院家食言了。
禅院和子前来带走了她,她于是度过了噩梦一般的三年。
“那伏黑甚尔……”纱奈想起了那个把自己从实验室里面捞出去的男人,那个时候她还只有几岁,伏黑甚尔嘴角的疤都还很新鲜, 这是她跟这个混蛋的第一面。
“应该是你父亲托他去的吧。”家入硝子答, “他跟伏黑的关系还不错。”
纱奈想也是。
他到底是在怎样的情形下, 还挂念着他的小女儿, 直到在禅院家暗无天日的庭院里熬到枯竭呢……
他最后的时刻, 是否在放心不下我呢?
记忆里回忆出了更多的细节,那个雪夜, 在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然后对纱奈笑了笑。
纱奈原本以为他眼中的情绪是一种被女儿挽留的无奈,现在想起来,她才发现,他眼角有一滴晶莹。
那不是无奈,那不是的。
是不舍,是深知这是最后一眼,所以希望再看得更长一点,更长一点。
长到成为一眼的永恒。
他的确在纱奈的心中成为了一个永恒的定格。
他没有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过任何一张照片,因为他知道自己此行一去不回,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人为抹除。
他曾为孩子患有超忆症而感到不幸,这是一种上天的诅咒,可是在那一刻,他却深切觉得这或许也是一种恩赐。
恩赐他永远的,动态的,留在了纱奈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