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此时,只言片语,就让她战栗不止。
“当初妹妹被封为四大宫人之首,姐姐没说什么,因为妹妹潜伏敌营,劳苦功高。”
煮雪就像往昔静坐煮茶一般,慢条斯理,分寸不乱,一勺勺把那雪斟入小壶,再小火温着,在你不注意的瞬间,仿佛漫不经心地洒几片叶子进去,实则火候分寸,全在其中。
“后来妹妹背叛了主子,帮王爷起事,姐姐没说什么,因为人在宫中,身不由己。”
煮雪说这话时,依旧微笑着。的确,当年事发,紫金宫上下哗然,而魏皇后殉情后,她的四个亲信却安然无事。
对此,葬月直接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当着新帝的面依旧跟当年训孙子那般,气的壁风五次三番想把她凌迟处死。
惜花当着念离的面千好万好地道谢,背地里抹黑她的名声,当着众人的面还时常表忠心,一转身又成了新帝的侍卫队一员。
而煮雪,却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就是这样的“无”,才使她成为念离心目中唯一的“有”。
“可现在,妹妹抢去了姐姐的男人,可是有什么原因么?”煮雪这样轻盈地问着,声音幽幽地转来,念离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觉到那愤怒的笑意。
“姐姐的男人,是谁?”
“妹妹可知道姐姐是何出身?”
“知道。”
“你可知道王爷为何明知我的出身,却在清剿影的时候,却没有将我记在内?”
“因为陛下知道姐姐早就不再为影做事了。并且,紫金宫中,妹妹虽然在帮他,姐姐却一直看在眼里,不曾多嘴一句,他心里明白。”
煮雪转身过来,皱起了眉头。
“那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再为影做事?”
“妹妹不知道,那是妹妹跟随姐姐之前的事。”
“好,那我告诉你,因为你的相公,我的男人,安以墨。”
煮雪眸子逆光,却亮着,那一道光,打在念离心头,灼烧得疼,就像雪化水那般,流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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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人带到了。”魏思量一闪,一个猥琐模样的媒婆那绿豆般晶亮的眼珠子转着,手里攥着魏思量赏赐的银子,嘿嘿地笑着。
“大爷,您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我陈破婆可是这溯源第一的神通啊,您知道安园的填房夫人吧,那喜事就是婆婆我做的媒——”
壁风冷眼一剜,陈婆尾音一走,魏思量憋不住地乐,这老婆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安园已经没有女主人好多年,何故突然要招填房夫人,那京城出宫返乡的女人也太凑巧了吧,一回来就赶上这样的好事?!”
陈婆被问得有些局促,不断地搓着手,“这就是姻缘天定——”
“一派胡言,我就是天,我怎么不记得定过这样的蠢事!”壁风一拍桌子,陈婆腿都软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魏思量扶着她一只胳膊,稍稍用力,“陈婆别怕,我们都是京城来的,你只要按实说,我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老身冤枉了,青天大老爷明鉴!陈婆我是拿人钱财替人做媒罢了——真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老爷们——”
“拿人钱财?”壁风一横眉毛,“这么说安园娶亲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那时候纷纷传着说宫中要放出来一大批宫女儿,无论是相貌还是品行都是上乘,而且那地方吉星高照大富大贵,娶进家里可是旺族的!”陈婆一口气说完,汗津津地低眉顺眼地看了看脸板得跟砖头一样的避风,诺诺说:“我正琢磨着靠这个赚一笔,哪知道,正好有一个宫人,拿了我从来没敢想过的一小箱子银子,托我说媒。”
“那人可就是当今安园的大夫人?”壁风声音沉郁,打死他也不能相信,逐风会如此行事。
“这倒不是,是个比安园夫人更高更白的女人,那皮肤白的都没有血色,跟白雪似的——”
不知为何,陈婆这样一说,壁风脑子中倒是自动描绘出了那个女人的模样,似笑非笑,静坐煮雪——
“那人说了,就跟安园的老夫人说,想要帮安园转运,要娶一个北边来的大富贵的女人,老身上门一说,安园果然卖帐,本是件极好的事儿吧,却是出了乱子。”
“什么乱子?”
“那位姑娘不曾说她何处住着,叫个什么,生存八字,一概没有。只说,七日之后,再来找我——可是亲事我第一天就说成了,安园的三夫人可是县令的妹子,消息灵通,一下子就炸窝了,非要县令去瞧瞧这北边来的大富贵的女人是谁,县令一查,在衙门备案的女人里面,只一个还是没出阁的黄花丫头——他们倒想的很美啊,想在安老太太娶过门之前把她撵出溯源去,可那女人软硬不吃,抵死不离开,闹了三四天的,倒是自己跑去安园门口,敲门入府,竟也是跟这园子有缘了,轻车熟路的,直接就奔老夫人的正厅去了,一见老人,当下跪地,就说了一句话,这亲事就定了。”
“说的是什么话?”
“我漂泊十五年终于返乡,请老夫人许我再溯源有一寸容身之地。我知道老夫人是连朵海棠花都舍不得丢弃的善人,更何况是我这无依无靠的女子?”
陈婆学的有模有样,绘声绘色地说:“大人们有所不知啊,该着是这段姻缘了,这女人真是正中了安老夫人的心意了,因为安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正是因为看见一盆被人扔在院子外的海棠花,心有不舍,又搬不动,于是举伞而立,被路过的安家公子看见,一见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