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淡的话蕴含千钧之重,给锦娘来了一记暴击。
——她惊呆了。
丈夫双臂盘在胸前,似在努力整理思路,半天才说,“……被侵蚀后,血就成了银色。不,准确地说不是银色,是花浆的颜色。”
丈夫默默从一旁针匾中捏起一根绣花针,对指头戳了下去。
——月华清露般的淡色血液,滋出了皮肤表面……
锦娘瞪眼瞧着,惊怔凝在脸上化不开了。
干硬的心跳声,在耳畔无限放大。心壁上被撞击得生疼。
丈夫放下绣花针,用一块小布头按住手指。静静等她消化这一事实。
锦娘听到自己用涩涩的声音问:“四奶奶也是被侵蚀了吗?”
“嗯。”
“诶——”锦娘轻轻地说着,声音被吞没了似的,沉默了许久,“是怎样被侵蚀的呢?”
“说是侵蚀,其实……应该说是吞食。被盛张的花瓣包住全身,陷入窒息。沿着管道滑入不可知的深处——出来后,我就成了十七岁的周泰。唯一记得的只是被吞食的过程,从前的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啊……然后,你就进了这座村子,被这里的养父收养了。”
“没错。村子里的人都说,他们在此之前从未见过我。”
锦娘惊疑更甚,“那四奶奶呢?”
丈夫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她嘛,是十年前的兽祸中被吞食的。她爬上子母山的神庙去救孙女,遭遇了一株花,醒来时,已是三年之后了。但是,从前的记忆并未丧失。生命少了三年……却多了天眼的本事。”
“咦……”锦娘撮圆了嘴,“可是,四奶奶的眼睛为何不是银色?”
丈夫摇头,“她只有在开天眼时,才会变色。”
他嘟起了唇,静静思索一会,“锦娘,你还记得上回长贵的话吗?”
“长贵的话?”
“他说夜里那个燕妮是银色的眼睛……”
“啊……没错。”
阿泰皱眉道,“我有理由相信,这个李燕妮也是经过花的吞食,才完成了重生。她的血液也被侵蚀了。”
锦娘懵怔地瞧他一会,忽然心中一动,也拿起绣花针要戳自己。
丈夫一把握住她,“疼。不验了。颜色而已,不要著于这种相。”
“可是……”
“没有可是。”丈夫取走了那根针。
为了引开她的注意,他继续说道,“女子似乎对这血液适应良好。她们能很好地控制体质,和眼睛的颜色。而我……”
“你……”
阿泰犹豫了片刻,用平淡的语气说,“我不知是何原因,经常有失控感。尤其到了月半之时,会有全身崩裂的感觉……必须放掉血液,才能缓解那种痛苦。”
“……这就是你上回月圆时,从森林中光溜溜回来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