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你杀鸡了?”阿媛有些惊讶,这可是一天一个蛋的鸡,石寡妇也太舍得了吧。这哪里是家常便饭,对乡下人来说是要过年过节才舍得杀鸡的。随后,阿媛便注意到灶台下的略带腥臭的鸡毛,和白瓷碗里的尚未凝固的鲜鸡血,知道自己问得多余了。
“可不是杀了么,还指望着青竹过来吃饭。”石寡妇简直失望得有些沮丧了,嘴里不住地叹气,看着阿媛正无措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倒是也无妨,等做好了饭,咱们拿篓子装了给他送过去。”
阿媛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了。既然石寡妇已经张罗了这么一顿大的,没理由给浪费了。若是等到明日再请颜青竹,食材又比不上今日新鲜了。
当下阿媛便应了声好,又从外间拿了扫帚和撮箕,将那些鸡毛打扫了。
晚饭时分,鸡肉已经炖得软烂,石寡妇还让阿媛洗了些山蘑菇加进去,整个汤味更是浓郁鲜香得不得了。
鸡肠、鸡血和着些黄花做了杂碎汤,撒上葱花,红红绿绿的煞是诱人。
鸡肾、鸡心、鸡肝则用鲜菜杆子和发好的梅干菜炒了,因着加了黄酒,没有半点腥味,只瞧着鲜嫩可口,令人不断吞津。
“好久没这么做菜了,也不知怎么样了。”石寡妇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到阿媛嘴边。
阿媛尝了尝,赶忙点头诚心道:“好吃得紧!”
阿媛与石寡妇平日都吃得简单,大部分菜就是放点盐罢了,她实是想不到石寡妇还有这等手艺,比起她娘只怕也不差分毫。
石寡妇自己也尝了尝,满意地点了下头。
石寡妇从灶台边摸出几个洁净的小陶罐,将每样菜都分出一些放入其中,盖好盖子。炉膛里的火还没灭尽,灶上还带着温度,几个陶罐煨在边上,保着温度。
待两人吃过,石寡妇又取了墙壁上挂着的竹篓子,用帕子擦了灰尘,将几个陶罐放了进去。
“这篓子啊,还是你大叔在的时候用过。那时他在田间干活,我做了饭便用篓子给他提过去,两个人在田里一起吃。有时候吃着吃着,就有蚂蚱跳到碗里来了。”石寡妇呵呵笑着,将篓子递给阿媛,“现在就把这篓子交到你手里了,快给青竹送饭去吧!”
阿媛看着石寡妇的笑,总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脸上便腾起一片桃花色。
刚走到门口,又听身后的石寡妇语重心长地道:“青竹做活儿不容易,阿媛你多帮帮他。我这家里没什么事儿忙的,你不用挂记。要是晚了,你就别回来了。”
阿媛心想,她就过去送个饭,怎么就会晚到回不来了?自己又不会做伞,如何帮得了他?石寡妇要撮合她与颜青竹,她早就察觉到,可这次倒真是太明显了些。
想着石寡妇似比她还着急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又更觉石寡妇可亲。阿媛嘴上随口应下,只当是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思,随后跨出门去,将门掩了,提步往村口而行。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一点都不贪心,今天只求评,留评送颜青竹牌种子一枚,趁着春日种下,秋天就收获一打颜青竹牌男友!
☆、第二十章
已是日落时分,不少村民都忙活完了,提着锄头三三两两往家里走。
涯边一群白鹭倏地腾空而起,轻盈地划过天边那道血色残阳,斜斜而落,纤长的腿准确地没入水田之中。它们扬起优雅的颈项扑闪了一下翅膀,终于将长而尖喙也凿进泥土中。——农人休息的时刻,便是白鹭一日中最后的捕食时机,水田里的小鱼小虾,是它们喜欢的食物。
阿媛望了望那群美丽的“雪姑娘”,又看看手中的竹篓。连鸟儿都吃饭了,他应该早饿了吧?阿媛不由加快脚步。
路上碰到一些回家的村民,阿媛与他们打过招呼,对方还比平时多寒暄几句。
“阿媛,现在住到石大婶家了?还习惯吧?”
“你们两个女人,没有帮衬,若有什么体力活儿要帮忙的,只管说,能帮得上的,一定给你办妥。”
大家东拉西扯,除了最初的关心,最后竟问到“石大婶一天能织多少布”“石大婶家鸡能下多少蛋”这些无关紧要的细碎问题上。
阿媛没想到平日里没多少来往的村民也会对她这般嘘寒问暖。
她察言观色,又细细想来,大致是有几个因由的。
一来吴有德死了,虽然大家觉得对她来说算是解脱,可她毕竟就此成为孤女了,大家对她会多些同情;二来她娘那些年在村里也是个出了名的和善能干人,冲着她娘大家也会对她多几分好感;三来,恐怕与石寡妇有关。石寡妇靠织布为生,与村民们来往甚少,她留给村民们的印象,大抵是寡言少语的,与阿媛认识的石寡妇可能大有区别。石寡妇家里突然多了个孤女,两人怎么过日子,多少是令人好奇的。
不管是怎样的由头,总之南安村的村民虽不乏八卦之心,但确实是淳朴善良的。阿媛心里多了些暖意,可想到吴有德刚死,她也不能做出一副现在过得比以前担惊受怕的日子好多了的表情,于是礼貌地回了他们的话,面上仍然是略带忧伤的。
村民们见了,免不了多宽慰她几句。
与村民们交谈耽误了半晌,行至村口时,天色已是暗了不少,颜青竹家的烟囱还在悠悠地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