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及水岸,拔步朝住处行去,四处一片寂静,因着下雪,很多铺子都提前打烊了。
倒是眼前一个当铺仍旧十分兴旺。
也对,当铺不比其他买卖。其他买卖有淡季,有旺季。可当铺,几乎没有淡季一说,毕竟缺钱这件事与季节没有关系。
此刻,当铺里走出两个年轻汉子,垂头丧气的,显然是没当出好价钱,或者东西没能出手。
这一出门,倒见迎面来了一个打扮富贵的年轻商人,两个汉子急需用钱,相互递了个眼色,追到那人跟前。
巴瓦蓬正往前行,却被两个躬身靠近的殷勤人挡住了。
小厮一急,正欲上前赶开两个粗人。而巴瓦蓬是生意人,习惯了凡事给人三分面子,决定问清楚事由再说。
“二位好汉,拦住我是有何事?”
一个汉子搓了搓手,讪讪道:“我兄弟两个得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可惜那当铺没有眼色,因着吊穗有些焦黑,便被当做了残品。其实这玉佩绝对是上好的,不知贵人愿不愿意相看?”
“哦?”巴瓦蓬倒有了几分好奇,珠宝生意他从前倒也做过的,“拿出来看看吧。”
两个汉子身上有种奇异的味道,面色也有些萎靡。以巴瓦蓬的见识,判定这两个人可能是染上了阿芙蓉瘾的小偷或盗墓者。此时一定是瘾发了,有东西急于脱手。
若真是宝贝,这种时机下倒好与对方压价的。
汉子再不迟疑,将玉佩从怀中拿出,双手奉上。
巴瓦蓬接过,见穗子处确实有些焦曲,好在玉质没有损毁,虽不是美玉,倒也算有些价值。只是,这玉佩上的图案——巴瓦蓬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于是拿到眼前,认真看了看,摸了摸,不由眼底闪现惊愕。
再说,阿媛与颜青竹也到得枕水镇,上了瑜枫码头,往自家行去。
两人商量着去往南境要备一些防暑解暑的药,还有斗笠,罩纱之类的物事,不知不觉已行到自家门前几丈处,却见一人在那里徘徊,情状甚是焦急。
“巴大哥,你找我?”颜青竹赶忙迎了上去。
巴瓦蓬见他们回来了,忙舒了口气,笑道:“是找你,不过不是生意上的事情,是我一件私事。”
颜青竹与阿媛忙把他迎进屋中厅堂,阿媛又泡了壶桂花绿茶过来。
巴瓦蓬对二人亦不客套,直入正事。
“我今日在路上遇到两个小偷,向我兜售一块玉佩,我认出是父亲留给故人的礼物,便逼问他们玉佩的来处,两人说出是在镇南偷的,而且他说出的具体位置就是你们从前在镇南的位置,时间上也与你们居住的时间吻合……所以,我应该就是遇到了上次偷了你们家的贼人了。”
阿媛有些惊诧,玉佩?故人之物?
颜青竹的脸色也大变,忙道:“那……巴大哥让我们看看这玉佩吧。”
巴瓦蓬点点头,一边从衣袋里缓缓掏出玉佩,一边道:“父亲的故人早已不在人世,甚至如今都不知道尸骨葬在何处,无法祭拜,这是父亲一辈子的遗憾。我想这玉佩既然是从你们家偷出,你们或可告诉我在何处买的,我顺藤摸瓜,也许能找到故人的墓穴,替父亲祭拜一番。”
……
两天后,正在自家偌大的后院中煮雪烹茶的刘靖升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放下茶碗,他径直从自家后院院墙处翻了出去,仅因为从这处出发,离颜青竹家比较近。
到了颜青竹家,刘靖升已跑出一身大汗,赶紧脱了身上的貂袄。
他急急地喝了一口阿媛递过来的茶,看了看坐在厅堂里笑呵呵的颜青竹与巴瓦蓬,对阿媛道:“嫂子和巴大哥是兄妹?”
阿媛怔了怔,又笑着摇了摇头。
刘靖升抓了抓后脑勺,“来报信的小厮说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呀,吓得我赶紧跑过来,原来是假的?”
巴瓦蓬笑道:“同父异母不假,不过我们不是兄妹,是姐弟!报信的是我的小厮,竟连这个也能说错?”难道他很年轻这件事,没人愿意相信?
姐弟?刘靖升更是傻了眼,巴瓦蓬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五官深邃,举止得体,看着是二十多岁的成熟模样,阿媛虽说也是二十岁的年纪,但一张白皙的圆脸,显得人小,未经生育,身段如少女,说十六七岁,也不为过。
颜青竹在一旁做无奈状,朝刘靖升道:“怎么?跟我一样被这小子骗了吧?他竟然才十七岁,一直跟我们说是二十二岁!白叫了一年多的巴大哥!”说罢他又伸手拍了拍巴瓦蓬的肩膀,笑道:“还好,还好,今后的几十年,他都得叫我姐夫,算来我倒是不吃亏的。”
刘靖升的表情不可名状,似乎听了一个人人都会笑的笑话,偏偏他一个人笑不出来。
“你?十七岁?”刘靖升像看奇怪的生物一般看着巴瓦蓬。
巴瓦蓬摊手无奈道:“怎么我就不能是十七岁?我的母系家族中,每个男子都是长得高高大大的样子,面相也个个英俊无比,我如今才十七岁,我往后还要长高的,到时候我又高又壮,可别怪我欺负你们两个弱鸡。”
意思很简单,你们得对我好点,不能因为我小就欺负我。
刘靖升与颜青竹递了个眼色,哈哈大笑起来,“哎哟,我怕得很,那趁着我们‘巴小弟’还没长大,我们先欺负一下他,免得以后欺负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