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子把头倚靠在车窗上,循环往复的漆黑街景从眼前掠过,疾速而模糊,像是被拉长成横线的色块,重重叠叠交杂在一起。
如果这是一部剧情片,她想,她应该要在抵达京都地界的瞬间浮起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并且回忆起自己曾在此处度过的童年与少女时光,说不定还会掉下几颗怀旧或是感伤的眼泪,就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
可实际情况是,梦子的内心毫无波动,毕竟她早就忘记京都这座城市长什么样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倒是有够感伤的。
小时候,多数时光都是在东京的有栖家旧宅度过的。那些日子并无特别,倒也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后来,为什么去了京都,她想不起来了;为什么再度回到东京,她也已经忘记。
回忆里充满未知,仿佛巨大谜团,只是她懒得解开。
伊地知的驾驶技术很棒,车平稳地滑行在公路上,根本感觉不到颠簸。梦子原本不打算睡觉的,可坐在这么个安稳而惬意的空间里,她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地粘起来了。
就眯一会儿吧。一小会。
意识坠入没有边界的空洞里,所有的声音与时间似乎都掉进了空洞的最底部。也许过了很久,或是不太久,她听到了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伊地知,你不叫她起床吗?”
“有栖小姐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满不在意的语气。
慢慢睁开眼。没有梦的睡眠如同短暂的晕厥,除了依旧昏沉的大脑之外,留不下半点睡过的痕迹。梦子困倦地垂眸,车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急促地“咚咚”声在耳边响起,有人在敲打她这一侧的车窗。
“哈——喽——”
白发的咒术师靠在窗边,高个子别扭地向一侧弯着。
“太阳要把你的脑袋烧焦了哟。”
这不是在说胡话嘛。梦子想。
窗外是凌晨两点半的漆黑夜空,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停车场旁边的路灯。
太阳和她不一样,没必要在凌晨时分赶来京都出差。甚至在这个新月的夜晚,月亮都不曾露面过。
但说出这话的咒术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漏洞,以一本正经的表情盯着她——考虑到他用绷带遮挡住了眼睛,说不定他并没有在盯着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