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旧宅看看,这一念头其实来得相当突兀。即便是在三秒钟前,梦子也没想到过要重新踏入那荆棘遍地的破房子。
时间正好、距离正好,就连回想起旧宅的时机也恰到好处,仿佛一切都在促使着她快点回家看看。但她仍然坐在熄火的驾驶座上,并未旋动车钥匙。
车窗外是漆黑的阴沉夜晚,连星星也见不着。她不怕黑,只是不太想步入这样的黑夜中,更不情愿披着夜色穿过荆棘丛,只为看一眼她早已记不清如今模样的房子。
再说了,她能自由行动的时间也就三个小时而去,减去往返路程,所剩时间也不多。还是别多操心了吧。
这么想着,她的动力终于跌落到了最低谷,回家的念头就此悻悻打消。
也许在开始寻找推脱借口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想去了吧。
在口袋里摸索一番,梦子掏出笔记本。
她总觉得自己在不久之前走进过那个破旧的家。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定……
……找到了。
她的金鱼脑袋难得地终于发挥用场了。 正如所想的一样,上次去往有栖家旧宅——那栋破败的屋子早就住不了人了,梦子实在不想把踏进旧屋的行为称作是“回家”——是几个月前的周末,她的笔记本中确实留有那天的记录。
「2014年8月12日
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雨,所以前去确认了有栖家旧屋的情况,果然屋顶开始漏水了。离开前在漏水的位置放了水盆接着,估计这不是长久之计,下次可以找维修工修缮屋顶。书房状态良好,湿度适中,防潮剂均已全部更换,但我还没有确认书籍的保存情况(那些书里记载的都是诅咒和咒灵之类的内容,还是不看为妙)。
庭院彻底荒芜,荆棘堵住了通往深处的道路。这次看下来,房屋的整体状况不是很好,恐有坍塌的可能性,考虑三年内加固翻修一下。现在水电煤气均能正常使用,地基略微有些腐烂,下次去主屋的时候,务必踩着右边深棕色的那块木板走进去。左半边的地面马上就要碎了。」
方方正正的笔迹是熟悉的模样,但去年盛夏时的连日暴雨,她丝毫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踏入旧宅的事情了。
写在笔记本上的文字,直白利落得像是出自第三人之手,多少有些过分简单了。她实在没办法凭借这些字句想象出有栖家的如今的模样。
大概去年自己并未在旧宅停留太久,写下的记录只有寥寥几段而已,尚未瞥见到的最后几句话也是同上文一样的平铺直叙。她继续看下去。
「和之前一样,这个家里找不到1994年之后的痕迹,现存的所有储存的食物和日用品的生产日期最晚到1993年12月。我想,旧宅是在我四岁生日之后开始变得空无一人的,但我还是没能想起更多关于这个家的事情。
另外,地下室里那扇把手上绑了红缎带的门,还是没办法打开。」
把手上绑了红缎带的门……啊,这个她倒是有点印象。
那是一扇推拉式的老旧纸门,是浅淡素雅的颜色,门上还画着无数金色的飞鸟,用深红色缎带厚厚包裹的把手在这片浅色中显得尤其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