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再听两人的对话,贾宝玉大概也能猜出来,晴雯做的是大姐姐穿的,紫鹃修补的是这院子里丫鬟婆子的衣裳。
“二爷快别说这话了。”晴雯的讽刺又被他给激出来了,“跟我们说有什么用,今儿这个不该你做,明儿那个是委屈了你,反倒叫我们这些丫鬟心大了,您若是敢,您去跟太太说,跟老太太说,跟大姑娘说去。哼!”
“你怎么——”贾宝玉气得甩袖子,硬邦邦板着脸道:“我来是想着你跟袭人好歹姐妹一场,你也去送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你难道不担心她?”
晴雯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晚了!二爷昨儿怎么不问?昨儿太太就叫人来把她发卖了,晚饭前她就走了。她现在好不好?我猜她不好!”
“你怎得这样冷硬心肠?我昨天是被吓着了,你既然知道,也该去送送她才是。”
“送她?我怎么送她?二爷都怕气着太太,我也怕,再者我拿什么送她?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太太不叫她带东西走,她留下那些东西全叫婆子们分了,各种首饰衣服还有银子,加起来不下一千两呢,二爷若真念着她,怎么一点念想都不留呢?”
贾宝玉气得没话说,紫鹃打了个圆场,道:“二爷,我们这儿做针线呢,临近过年,活计也重,还有些女子的贴身衣服,也不好叫二爷看见,二爷别处待待吧。”
最后一句话叫贾宝玉猛地想起林黛玉来,原先他去林妹妹屋里,林妹妹就常拿这句话气他。
贾宝玉红了眼圈,“你们——”他扭头就走了。
贾宝玉很是忧郁了好几天,只是现在没人有功夫关心他了。
贾政闭门读书,王夫人回报他发卖了下人,他也不过一个知道了。
大房就更不关心这个了,甚至觉得现在才东窗事发还有点晚呢。
王夫人撵走袭人之后,又想起来鸳鸯的事儿,原先是打算等她跟王熙凤掐起来就把她撵走的,可王熙凤这个不争气的,不过流个孩子,竟然就给病死了。着实可惜。
元春——这事儿就是元春办的呀。
至于贾母,贾母年纪挺大的了,又被狠狠气了好几回,加上事事不如意,还被儿子背刺,身体越发不好,老眼昏花不说,耳朵也没以前灵了。她看不清贾宝玉脸色不大好,也没听清楚他言语里的没精打采。
兴趣是听见了,只是管不过来。
贾宝玉也去东府溜达解闷,可贾珍的爵位是怎么没的呢?他也不能给贾宝玉好脸色看。况且如今谁的日子好过呢?
贾宝玉这心情就跟将要下雪的天色一样,越发的阴沉灰蒙蒙了。
只是别人看见这阴沉压顶的乌云,没一个阴沉的,反而有点高兴。
“云都压到这么低了,怎么三天之后才下雪呢?我觉得今儿就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