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内,玉烟服侍着德嫔装点好头面,又选了葫芦形东珠耳坠一一戴上。德嫔满洲包衣出身,按着祖宗规矩,是得一耳三钳的扮着。
她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画扇呢?”
玉烟会意:“娘娘放心,咱们宫过冬的炭例有些差池,奴婢叫画扇姐姐去内务府问了。”
德嫔这才哭诉:“巴巴儿多等了五个月,总算寻到机会,能去景仁宫要回自个儿的孩子了。可怜胤禛已经要两岁(虚岁)了,也不知还记不记得我这个额娘。”
玉烟闻言,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德嫔一向是个过于敏感的人,冷声问:“可是在外头听说了什么?”
玉烟只好道:“娘娘听过可别生气。奴婢也只是听说,先前地龙翻身那日,咱们四阿哥学会说话了——”
德嫔面上有了些笑:“这是好事啊。八个月说话,也算是个聪慧的孩子,若是日后能得他阿玛看重,也是我这个做额娘的福气。”
“……可咱们阿哥只学会了‘二哥’这一句话。”玉烟越说越小声,瞥见镜中的娘娘面目狰狞,连忙俯身跪下去。
德嫔闭目,将手中的帕子紧紧攥着,皱成一团。
半晌,她喃喃:“这孩子还真是谁养几天,就跟谁亲呢。若是抱回来之后,他不向着本宫,可怎么是好?”
玉烟头皮发麻,只敢叩首颤声道:“娘娘多虑了。母子连心,阿哥定然是向着您的啊。”
……
景仁宫这头,赫舍里正命人拾掇四阿哥的衣物玩具。
夏槐长呼一口气,从后殿过来:“别看这小小一个人儿,要搬走了,可还真有不少家当。咱们太子爷抱着四阿哥红了眼,奴婢瞧着他是真舍不得。”
不知不觉间,赫舍里养着胤禛也有一年了。
她的心绪与原来相比又变了几分,便笑道:“兄弟友爱是好事。永和宫就在隔壁延禧宫后头,什么时候想见了,出门一拐便是,哪就至于掉眼泪呢。”
胤礽才从后殿过来,兜头就听到赫舍里笑话他。
他哼唧着:“额娘一点也不懂。德娘娘的永和宫再近,儿子也不能跑过去搂着四弟弟睡一觉吧。夏天不能搂着他,又要热得冒烟啦!”
赫舍里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兄弟友爱,“扑哧”笑出声来。
奶嬷嬷怀里的四阿哥也跟着嚷了一嗓子,似乎对他二哥的态度十分不满。
众人登时笑作一团。
德嫔就是这时候到了景仁门前,她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心中不是滋味儿。因而强颜欢笑着进了门没多久,便抱住四阿哥哭起来。
“嫔妾不是有意要哭的,只是见到四阿哥,高兴极了……这母子分离之痛实在难捱,娘娘亦是做额娘的人,应当能明白嫔妾的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