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阿幸急忙起身,把捧着的账本都送到了男子跟前的桌案上,低眉顺眼。
男子随意翻看了两下,略略挑眉,“全都在这了?”
“这……”阿幸额角都是冷汗,低声道:“……有一本当时被柯放借走,那日情况危机,奴没来得及拿回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账本落到萧疏隐手里了?”男子的声音低沉,难不辨喜怒。
“奴,奴没用……”阿幸连抬袖都不敢。
男子慢慢吞吞道:“你潜伏在那柯家父女身边已有五六年了,那么对他们父女应当极为了解吧?”
“说说。”
男子把账本丢到桌上,缓缓坐下,顿了顿,他又看向阿幸,“于信,抬起头来。”
阿幸,不,他本名乃是于信。
于信顺从抬起头来,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是垂着的,不敢冒犯地扬起。
去掉易容后,他有着一张极为秀丽的脸,秀气到喊他一声姑娘都不为过。
因为长年累月的易容,他的脸透露着一股子从内到外的苍白,很是不健康的模样。
“是。”
于信斟酌着言辞道,“那柯炀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心中从来只念着发妻,故而想往他身边安插女子行不通。他心中最在意的是他的闺女,所以这次才会有此纰漏。”
“至于柯放,她是个极为聪慧又有野心的姑娘,但她的格局并不大。而且,”他顿了顿,眼眸动了动,头愈发垂下了几分,“她……”
男子托着下巴,等了半天,并没有听到结果,不由略略抬头,“而且如何?”
“她……她好像对主子有些非分之想。”于信闭上眼,干脆利落地一口气说道。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上头的男子许久都没有说话。
于信心中忐忑不安,急急忙忙道:“主子,那柯放就是痴心妄想,奴也曾经提点过她……”
“无碍。”男子那张俊雅非凡的脸上并不见异色,只淡淡地道:“她如今是入了萧疏隐麾下?”
“还有那本账册,她可是打算交给萧疏隐?”
于信虽然当时早早逃走,但此刻听到主子问起,他也明白对方的忌惮,急忙道:“这柯放对主子感激万分,却也是个有主意的。若是萧疏隐拿满村的人性命去威胁,难保她会背弃主子。”
“只是,当时她第一日就被萧疏隐抓住拿下了,我根本毫无动手的机会。”
男子闻言,并不觉得意外,他略略抬了抬下巴,视线在于信身上逡巡而过,神色漠然,“你身上有伤?”
“劳烦主子关心,只是小伤。”于信心中感动,“萧疏隐身边有个神射手,勉强与之交手,落下的伤势。”
要不是因为这伤,他也不至于仓皇而逃。
男子:“你并不是个会半途而逃的人,想来这伤也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晚些,让大夫给你好生看看,药也不必拘着,先把身体养好。”
“回头,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是。多谢主子!”于信想了千万种可能,以为自己此次回来,坏了主子的大事,必然是讨不来好的。
却没料到,主子竟然只问了简单的几句话,就轻轻揭过,这样的幸运让他一时都一些恍惚。
与此同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感激,他连忙要跪下叩谢。
“奴办砸了事,竟还要主子操心挂念,是奴的无用。奴……”
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男子从桌案后站起,走到他的身边,把他给轻轻扶了起来,叹了口气,“你当初是我挑的人,你才十五岁,就被派出去做事,这些年都不曾喊过苦累。”
“而今,你能平安归来,我已是心中安定,如何还要罚你。”
“更何况,你也是孤零零的一人回来,你带回来的消息和东西,我亦是很满意的。今后好好养伤,后头还有得忙的。”
男子语重心长的宽慰,令于信心中更是赧然,他眼眶微红,急忙道:“奴这条性命都是您给的,奴愿为主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好。”男子闻声,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冲淡方才那股居高临下的睥睨威严,多了几分亲切温情。
“我何德何能,能拥有你们这些兄弟。”
“主子!”
“听闻,你此次不是一人回来的?还带了人?”男子又岔开了话题,“能在这样危机的时刻还带回来,莫非是有了心上人?”
“你此次立了功,若是想要指婚,亦是能如你所愿的。”
于信面颊一红,却不是羞的,而是被调侃的尴尬,“不是的。”
也是男子的提醒,让他想起了姜映梨的存在,连忙道:“奴听闻主子的身体一直反复,故而这次听闻有个大夫医术很是高明,就趁此机会,将人给……请了回来。”
“让其给主子好生看诊一二,希望能替主子分忧。”
男子:“……”
“大夫?”
这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是。现在她昏迷不醒,正在客房里,晚些我让她来给主子看诊。”于信说道。
男子挑眉,“能让你这般不辞辛劳地带来,想来她的能力和名声必是很卓越了。”
“不瞒主子说,奴这箭伤,当时大夫都说不敢下手,恐怕会伤了奴的内脏腑,唯有她,不过半刻钟就解决了,如今也没让奴落下病灶。”于信对姜映梨的医术还是推崇的,“当时,奴刚巧遇见她,就想着必要把她请回来。”
“你倒是有心了。”男子颔首,心中略有些许宽慰,“晚些时候,让他过来一趟也可。”
他知道身边这些下属都为自己的病症操心,这些年,他也不好拒绝,只能被动接受这种好意。
既然于信这般有心,他也没有拒绝。
就当是让属下安个心。
当然,两人都没有说破的一点。
于信兴许是怕被罚,才会想着带个大夫回来讨好他。
他既是愿意接受,那这件事就揭过去,两人又是和和美美的下属上司了。
打发走了于信,男子拍了拍桌上的账本,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扬声喊道:“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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