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啊,都行就都行呗。
赵秀云拿票找售货员开单,一打钞票拿出去,差点没心疼死,一千三不知道还得攒多久才能再攒下。
凡是买大件,运输都要靠自己,摆在柜台的是样品,货都在一楼仓库,凭购买单去取。
赵秀云把单子折好,到楼下去找仓库。
新品是带箱子包装整齐的,到她脖子高,重还是挺重的,都得自己抬。她抬左边,方海抬右边,两个人也不搭话,孩子走在前头。
东挪西挪,把东西在车后斗挪好,一家子才回家属院。
夏天,天黑得晚,六七点还有一丝天光,照在小道上勉强叫人看清。
方海打开大灯,感受着四面敞开的窗吹来的风,透过后视镜看,孩子又睡着了,媳妇留给他一个侧脸,看着窗外。
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平常话不是很多吗?怎么今天不吭声了?
赵秀云能察觉到若有似无的视线打量,故意挺得直直的,眼睛只盯着外面看,因为发力不稳差点抻到脖子,也绝不回头。
夫妻俩无声较着劲,好像在比谁先说话,到后面连呼吸声都弱下去,静悄悄得叫人窒息。
赵秀云有些不悦,板着的脸到下车才好。这么大的东西进家属院,动静当然不会小,四面八方的人都围上来看热闹。
她挂上待客的笑,说:“我先挪挪怎么放,晚点大家再来看啊。”
就那点地方,要是一下子进这么多人,都快挪腾不开了。大家明面上应好,实际上扒拉着院墙看。
赵秀云也不恼,进屋开始动作。
厨房肯定是放不下冰箱的,而且没有插头,那就只能放在客厅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只有八仙桌和凳子,还能再摆得开,就是还得再挪挪。
她其实早就想好主意,眼睛转一圈说:“禾儿,你奖状揭下来,贴那里不行的,妈妈要放冰箱。”
要不是孩子自己贴上去,她是今天才准备贴的。
什么都得给冰箱让路,禾儿小心翼翼把自己的奖状揭下来。
方海尴尬得不行,有些领悟到为什么昨天没给贴奖状,一下子殷勤得不行。
“我来搬,我来。”
要不是外头看着的人那么多,赵秀云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他,一整天不阴不阳的,现在又想干嘛?
但到底人多,不好不给面子,皮笑肉不笑道:“桌子挪到墙角,冰箱就放厨房门这里吧。”
她安排妥当,自己的手也没闲着。
挪到地方后按照售货员的说法插上电,耳朵靠在冰箱上听,有机器启动的声音,那就是好了?又伸手探内部,好像还没有那种冰冰凉凉的感觉。
应该是要再等等?
赵秀云也拿不准,头歪来歪去。
围观的早等得不耐烦,说:“秀云啊,你这冰箱能看了吗?”
举凡谁家买大件,人来人往是免不了的,也是人情的一种。
赵秀云给客人都倒水,大家也都有分寸,顶多就是轻轻摸摸外壳,孩子更是不允许靠太近的。
禾儿挤在人里头,悄悄跟两个好朋友说:“你们明天来,我给你们摸摸。”
新鲜东西对孩子最有吸引力,王月婷跟禾儿嘀嘀咕咕地说话,俨然要做坏事的样子。
方海心里警惕道,这是又要闯祸?
他凑过去想听,禾儿抬头看爸爸一眼,嘴巴闭得紧紧的,王月婷更是捂着自己的嘴,只有高明明明全听到了,还做出没有听到的样子,一点也不心虚。
孩子性格真是分明。
方海捏女儿的小脸。
“你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啊,妈妈骂我不管的啊?”
戴罪之身?
这个词对禾儿来说有点难以理解,她用小学二年级的水平试图理解一下,重重点头道:“我这个暑假一定不会挨揍的。”
往常她是一定会的,不上课的孩子就是到处玩,惹妈妈生气的频率更高。
小孩子总是保证没有下次,其实都是很难做到的。
方海并不看好,寻思你这一看就是要挨揍的样子啊。
他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做爸爸和做妈妈不一样,她妈能打能骂,孩子毫无介怀,人家从前就是这么过来。他可不行,横插一杠的,就做想天王老子,在别人家也许能行,在自己家完完全全不行。
因此他对禾儿对更加娇惯和纵容,背地里告状毫不手软。
坏人全让媳妇做。
赵秀云送完最后一拨客人,累得紧,语气疲倦道:“她又要干嘛?”
方海没听到,更不可能猜出来,只能半笃定说:“我看又要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