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盯了一下,陈婷婷好像真的在堵方海,每天差不多的点都从家属院门口过,然后漫不经心叫一声“方大哥”,虽然有点亲近,但又合理。
又不等有什么回应,好像只是见到人打声招呼的客气,就真的走过去,谁看都挑不出刺来,就是不忘给妇联办公室里的赵秀云一个眼神。
挑衅吗?
赵秀云的手渐渐缩紧,咬着牙根想,好样的啊。
方海今天是特地来找她,对上杀气腾腾的眼神吓一跳,咽口水才喊。
那么多人看着,赵秀云也不想把家事闹给别人看,跟着他走到办公室外的树下,有些不耐烦问:“干嘛?”
方海有信心她今天一定会高兴,美滋滋地说:“今天野外任务,打到了野猪群,现在分肉呢,我拿大头,你想吃啥?”
野猪?家属院这五里地,还有这玩意。
赵秀云下意识要看他有没有受伤,手又缩回来。
方海还以为她是顾忌在外面,嘿嘿笑说:“没受伤,今天是射击训练。”
那就好,赵秀云平白松口气,不想太关心他,想想有肉吃,说:“要带油的。”
炸得脆脆的,加上一个东北嫂子送的酸白菜一起炖,孩子都能吃两大碗饭。
方海应得痛快,又跑回营地去。
晚上要做大菜,孩子们饿着肚子等,越闻味道越香,索性跑出去玩。
赵秀云在厨房看火,沉默地站着。
她这几天不爱说话,方海本来是个话不多的,这会是搜肠刮肚,想着法子起话头,问:“你猜今天有多少只野猪?”
厨房里只有锅铲和铁锅相碰的声音,赵秀云隔了一会才应说:“多少?”
唉,怎么有肉还是不高兴。
方海觉得是没办法了,叹口气说:“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这几天他不知道问几次,回答都一样。
“没有不高兴。”
方海今天是非要她说出个三七二十一,倔起来说:“就有。”
“没有。”
“有。
“没有。”
……
又不是小孩子,赵秀云和他争论几个来回,声音陡然高起来说:“都跟你说没有了!”
这几天她一直在忍耐,这会是开闸泄洪憋不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说话呢,自己眼睛先红起来。
她抿着嘴不说话,又盯着锅看,假装是被烟熏的。
方海被吼得一愣,眨眨眼反而松口气,骂人总比不骂人好。
他蹭蹭挪过去,低声下气说:“祖宗,咱们有什么能说吗?”
不说,他连哪里错了都不知道。
说个屁,赵秀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别扭的,她闷声说:“叫孩子回来,要吃饭了。”
又是这样,方海气得不行,往外走踹一脚院墙,发泄后冷静下来,把两个孩子叫回来。
禾儿跟爸爸咬耳朵说:“妈妈是丢钱了吗?”
在她的印象里,妈妈只有在和钱有关的事情上容易发脾气。
方海觉得孩子有时候更猜得中妈妈的心,但这回是肯定猜错了,他费心做的那些带记号的钱,到现在一张都没丢,就像媳妇说的,人家可能是一时兴起,哪有那么好找到谁拿的钱。
他微微叹气说:“不是。”
哦,不是钱啊。
禾儿也弄不懂,她的年纪还不大理解大人感情的时候,只是转着脑子把自己最近干的事又过一遍,确定没闯祸,就高高兴兴坐下来吃饭。
她还会担心一下家里的情况,苗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吃得小嘴满是油花,猛地拽衣角擦干净。
好好的一件衣服,都是油。
赵秀云拧眉道:“方青苗,衣服你自己洗吗?”
方海干净打圆场道:“我洗,我洗。”
就他最能惯孩子。
赵秀云“哼”一声不说话。
吃过饭,又是各干各的去。
方海磨磨蹭蹭跟在媳妇身边,眼看孩子又顺着墙根跑没影,猛地把她拽回房间。
赵秀云吓一跳,手上的碗筷都差不点没拿稳,不由得大骂道:“方海,你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