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信是方海开的,有军区的章,在外面更方便。
赵秀云递过去,说:“我们一家人,给开个双床的房吧。“
前台票一开,说:“一天三块啊,一壶热水三分,被子换一次一毛。”
又看他们挺朴素的的样子,说:“包间贵,你要睡通铺的话,大人五毛,孩子两毛。”
通铺可都是十来个人睡一间,哪怕是贵一点,赵秀云咬咬牙说:“就住包间。”
说是包间,也就是间小屋子,摆两张铁架子床,大招待所讲究,被套看着还算干净。当然,出门在外,住宿条件当然不会好,楼道尽头有洗澡间和厕所。
禾儿急着上厕所都急得跳脚,冲进去惨叫一声冲出去来,给赵秀云吓的,说:“怎么了怎么了?”
里头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跟在后面走出来,盯着门牌直发愣,说:“是男厕所啊。”
禾儿脸都红了,说:“对不起哥哥,是我走错。”
她都憋一路了。
赵秀云没好气说:“快去快去,能不能小心点。”
又跟人家道歉,男孩子挠挠头说:“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他自己也就半大孩子。
赵秀云不放心,进去盯着,顺便带苗苗上厕所。
禾儿从厕所出来,还一直听妈妈念叨,垂着头不说话。
一副丧气样。
方海忍不住说:“咱们今天去哪?”
赵秀云也不想把出门玩的心情弄坏,说:“先去吃饭。”‘
附近有好几家卖秦淮小吃的国营饭店,鸭血粉丝、锅贴、小笼包都有。
隔着店里的窗能看到秦淮河,晚上还有游河的项目,赵秀云带着孩子在公园划过船,生长在内部的人,对一切和水有关的事都很感兴趣。
禾儿咬一大口,夸张地说:“妈妈,我舌头都要咬掉啦。”
就数她最会作怪,赵秀云捏捏她的鼻尖说:“多吃点。”
南京有几样景点,现在都是办公场所,这几年是不对外开放的,能去的只有玄武湖、夫子庙、秦淮河和紫金山。
赵秀云特意借一位家属的相机,沿途拍不少照片,到时候拿着胶卷去照相馆,只要给洗照片的钱就行。
游湖划一次船,游河划一次船,等去看长江大桥,还有轮渡可以到对岸。
方海觉得自己这趟出门,是跟船杠上了。
偏偏他媳妇还晕船。
赵秀云每回下船,脚都是飘的。
方海无奈道:“我跟孩子坐就行,又不能把她俩看丢了。”
赵秀云又不是怕这个,说:“我也没见过,想试一下。”
她没体验过的岂止是这个。
”以后有几回,再带你去看别的。“
要说赵秀云最想去的是首都,说:“哪天能去看看故宫就好。“
71年重新开放的新闻一出来,她盯着报纸看好久。
北京离得远,火车最少也得两天。
方海琢磨着自己肯定是请不下来假,想想说:“我也不可能在部队待一辈子,等以后带你去。”
他说是三十,但再过几年就不能算年轻力壮,带任务有新人顶上来,他的级别也够,能转业有个好工作。
赵秀云眼睛一亮,说:“你说的啊?”
说起再出门玩,高兴是高兴,心疼也是真心疼。
赵秀云回来算盘一打,忧心忡忡说:“你说,咱们怎么回回都买不上自行车。”
但凡攒点钱,就有花钱的地方跑出来。
方海想想,说:“就跟你的肉和我的胃似的,你呢,养起来一点就瘦起来,我呢,养好一点就出门。”
还真是,赵秀云不安地握着自己的手腕说:“我最近是不是又胖一点了?”
夫妻俩等着有事发生,还真叫等到了。
这要不是不兴封建迷信,赵秀云就去找个庙拜拜。
八月里头,先是2号楼有个孩子出水痘,院里一茬孩子都给传上了。
赵秀云不许孩子出门,连衣服都给洗好几遍也没能防住。
先是苗苗开始发烧,赵秀云就知道不好,隔两天禾儿也开始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