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被抓走吗?”
也不知道都是从哪听说的这些,方海哭笑不得,说:“不会的,下课姐姐或者妈妈会来接你。”
上课的话她自己放学过来就行,走路的话也只要五六分钟。
当然,他们心也没那么大,还是请一位接送孩子去少年宫的邻居帮忙看着点,只是没告诉孩子。
苗苗非常忐忑,对她来说独立是一件有点难的事。
禾儿比爸爸妈妈更不放心妹妹,悄悄说:“没事的,明天我送你去。”
她成绩好,偶尔请个假老师不会质疑。
小孩子还以为是瞒天过海,其实大人都知道,赵秀云从邻居那里知道也佯装不知,是隔几天之后才若无其事警告禾儿道:“好好上课啊。”
姐姐接送过几天,苗苗就没那么不安,连几块砖之后要转弯,都数得清清楚楚的,每天自己按部就班去上美术课。
有没有天赋暂且看不出来,老师夸她坐得住倒是常常。
禾儿听完回来就骄傲转述给妈妈听。
赵秀云其实没指望孩子学出什么,对她来说,成绩才是第一要紧的,什么琴棋书画、陶冶情操,且轮不到他们去想。
她也是太忙,大学课多,活动多,既要参加学生会,又要参加文学社、广播台,每天从早到晚不停歇,倒练就能把自行车踩出风火轮的功夫来。
方海六月份休假进城,走到巷子口就看到一团风出去,都没来得及喊,只能自顾自回家。
他一进门,小黄就迎上来摇尾巴,孩子们在家做作业,看到爸爸都很高兴。
禾儿叽里呱啦说:“妈妈出门啦!”
好像知道爸爸要张嘴说的那句是“你妈妈呢”一样。
方海用力揉她的头发,说:“出去干嘛你知道吗?”
禾儿模模糊糊没听清,只说:“好像是谁打架了。”
嗯?打架。
那点身子骨,去哪里凑热闹这是。
方海有些放心不下,得知是在大戏院门口,想想还是出门。
赵秀云不知道有人来找她,自行车踩得虎虎生风,离大戏院还有一段路就听到动静,赶快把车停好跑过去。
她的几个同学已经在等,嚷着说:“快来快来。”
震旦新闻系有自己的小报,每周一期,排版、内容都由本系同学五人一组完成,成品是期末总评分的重要参考。
这个月的四期,轮到赵秀云他们这个组,大家当然都想拔得头筹,可像食堂吃出蟑螂这种报道,已经有几位善于讽刺的同学写过,人家的言辞之犀利,后来者只能徒添笑柄。
赵秀云就想着,能有一件比较轰动的新闻。
她运气也不错,真的叫赶上,还是和这一个多月来城中热事《海瑞上疏》有关。
《海瑞上疏》原定演出一个月,但群众非常热情,市文化局临时决定加演一个月,又有传闻会是主演陈老爷子人生最后的演出,那简直更是一票难求,由此给市公安局添不少任务,光是抓倒买倒卖都忙不过来。
要说倒买倒卖,人家好歹是攥着真票。
今天闹的这一出却是假票。
开场前检票,检票员敏锐得很,一眼识破,不让拿假票的人进场。可观众嚷嚷着自己是花五块钱买的,怎么可能有假。
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大戏院拢共那点席位,其实超售是正常的,再加上走后门入场的观众,站着的人往往把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现在没开场之前就有热闹看,简直是更加沸腾。
赵秀云同组的同学也来看戏,觉得这是条值得关注的新闻,赶快把人都叫来。
来得有快有慢,赵秀云没赶上热乎的,市公安局的人都来了,已经在调解。
她拼命钻到最里面,想打听到一手的消息。
也是得亏她运气好,今天出任务的正是郑大会,跟手下人示意,把她放进来,小声问:“嫂子也被骗了?”
赵秀云听出这个“也”,寻思上当受骗的还不止一个啊,说出自己的目的来。
郑大会正焦头烂额,说:“被骗的都在那,嫂子你想知道去问问吧。”
受害人还不少,都是检票员一个一个看出来,板上钉钉说是假票。
一共二十几个,个个对天发誓自己买的是真票,说起哪里来的票,又都一口咬定就是在大戏院的窗口买的,要退票。只有几个人心疼的眼神,泄漏出他们不是五毛钱一张买来的事实。
骗谁呢。
不过问话要讲究方法,赵秀云叹口气说:“那要是抓到卖假票的人,钱该退给谁啊?”
上哪抓去,一位大爷说秃噜嘴道:“我们连人长啥样都不记得。”
倒买倒卖的人,都爱遮遮掩掩,又是躲着人交易,连个高矮胖瘦大家都说得不一样。
要不是这些假票一看都是同一人所为,郑大会都要怀疑是七八个不同的团伙了。
他跟赵秀云吐苦水说:“就为这出戏,这一两个月没一天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