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是他能说的。
他正要退下,季维时忽然喊住他:
“等等。”
“您说,”祁秋水立刻站定。
良久的沉默,季维时才如释重负般道:“那东西,我已经很久没看了,如果他们知道了,你记得说。”
他像是一个做了好事的坏孩子,不安地恐惧着别人的误解。
祁秋水忙答:“属下知道了,您放心。”
“还有,联系声修吧,让他注意着那些破芯片,现在战线拖着倒无所谓,尽量不要正面交手,他们那些破玩意阴得很。”
交代完祁秋水就出去了,只剩下季维时一个人站在窗前,八音盒不知道什么时候逃出了层层禁锢,大概是随了主人心愿,悠悠播放歌曲。
玫瑰花绽放在窗前。
季维时一会儿看天上的烈火凤凰,一会儿低头看看窗台的冰原玫瑰。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无法得到沈不弃的所有目光。
他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一结果。
这很奇怪。
季维时曾经笃定地认为,他爱沈不弃是因为沈不弃全心全意的偏爱,没有人像沈不弃那样爱着他,给他呵护,给他宠溺。
给他买好吃的饭菜,换很大的房子,种漂亮的玫瑰。
为了他不停地打架,为了他离开熟悉的7区,为了他做许多许多事情。
于是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把这个人放到自己身边,哪怕是囚禁,这个人只能看到自己就是好的。
但现在,他迟疑了。
是吗?
答案很久之前就有了,放任沈思带走沈不弃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了。
他不想让这个人枯萎在自己面前,他想让沈不弃做自己想做的事,离开自己,离开曾经虚假的美好,奔赴没有他的人生。
季维时本来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他的家族利用他,联盟猜忌他,下属惧怕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所以他是六位庇护者里最特殊的存在,他不站队,因为不需要,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因为强大。
恶劣,轻狂,又阴狠得过了头。
所有人都这样评价他。
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潇洒地,痛快地,去做一个坏人。
似乎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他也有了一些恐惧,他知道自己是错的,知道世界上的一切并不能如愿完成。
他需要接受去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有结果。
这对于一个天之骄子来说似乎太残酷,又似乎理所应当,没道理世界上一切都是他的。
他自愿地放弃了许多可恶的手段,抛弃了身上可恶的本能,只采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去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