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中的比丘尼早已得了信,在山门迎候,见礼之后,引孙微和贺姬入内。
拜过佛做过法事,比丘尼又引着二人到寺内的园子里歇息,饮茶赏景。
正值夏末秋初的炎热之际,这庵中却因得地势高,比别处凉爽。
孙微坐在亭子里,喝一口茶,赞叹道:“妾在苍梧之时,久闻建康繁盛,名士风雅不可言。如今所见,莫说王府,就连这尼庵也无处不是雅致,方觉当年所闻不虚。”
贺姬这些日子,正为王府里突然来了孙微这么个继妃气不顺。但毕竟她只是个妾,纵然在私下里不将孙微放眼里,可在孙微面前,也还是少不得比从前收敛些。
而今日,孙微突然邀她出来,看上去待她比别的姬妾不一样。无论言行举止,孙微皆是客气,贺姬说什么,她都应承着。
贺姬见得如此,认定孙微是个好拿捏的,往日的气焰又重拾起来。
她听着孙微这番感慨,觉得这继妃果然见识浅薄,又不由地笑了笑,朝青倕看一眼。
“王妃谬赞了。”贺姬道,“建康确有许多名园胜景。不过这香露庵么,因得离王府近,女眷们常来,故而先王总会多舍些香油钱为他们修缮。与别的名胜相较,香露庵着实算不得什么。”
“原来如此。”孙微想了想,露出好奇之色,“我听府里的姬妾们说,先王就是一位治园大家,除了王府之外,还在建康城中造了一处叫做棠园的园子。其中清幽雅致,更胜王府十分。”
贺姬道:“确有这么一处园子,就在建康城西北。不过那是先王建来会客的,却不与王府相干。”
孙微有些失望,叹道:“是么?原来如此。姬妾们那时说,棠园那等去处,我等女眷是决然不得入内的。妾原本想着,你是先王宠爱之人,说不定去看过。如今看来,却是你也不能例外,那便果然是无缘得见了。”
贺姬听得这话,目光一变,昂起头来。
“这话不然。”她说,“别的姬妾自是去不得棠园,妾却与她们不一样。不瞒王妃,这棠园,妾去的早不是一回两回了。妾若想去,向来无人能阻拦。”
孙微颇是诧异。
“果真如此?”她问。
“王妃不信?”贺姬站起身来,意气道,“妾这就带王妃去看。”
——
于孙微而言,棠园是个熟悉的老地方。
前世时候,她与司马隽渐行渐远,唯有饮酒作乐、交游会友才能让她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意思。棠园就是她的逍遥地。
棠园也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不过贺姬显然熟门熟路。
到了园子大门外,贺姬让青倕上前叩门。
里头出来个家仆,见是贺姬,忙行礼:“夫人。”
贺姬应一声,径直入内。那仆人果然也不敢拦,只站到一旁,等他们都进来了,才关上门。
这棠园之中,一应营造,皆是孙微记忆之中的模样。一园一景,一草一木,都似曾相识。
园子很大,没有半日不能逛完。
贺姬也显然是熟悉这里的。
一路上,贺姬指指点点,说哪处是豫章王喜欢的,哪处又是豫章王为了讨她喜欢,特地营造的。言语之间,颇是骄傲。
“如此说来,这溪流边上的草木奇石,也是贺姬提议置下的?”她摇着纨扇,指了指不远处的溪流。
“正是。”贺姬得意道,“这溪水是依着地下的泉眼而来,先王就是看中了这道水,才建了这园子。妾第一次来之时,见这溪边光秃秃的,便向先王说,妾在溪边走累了,连一处坐的地方也没有。不出几日,先王便置了些石头和花草……”
“那边的水榭楼阁,似有些妙处。”不等贺姬说完,孙微忽而望着远处,“去那边坐一坐如何?”
贺姬看去,却有些犹豫。
“那边么,还是不去了。”她说,“东面也有楼阁,我等可去坐坐。”
“哦?”孙微道笑了笑,抚着纨扇,“莫不是这园子里还有贺姬也去不得的地方?”
贺姬的面色变了变,似有些迟疑,随后又恢复如常。
“王妃这是哪里话。”她说,“不过因为那边是会客之所,时而有外人,故而妾从不到那里去。王妃想看看,妾陪王妃去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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