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茶杯被碰落。
褚越忽地站起身来,惊疑地看着孙微。
“将军想隔岸观火,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少将军昨日险些被刺,便是预兆。他是谢氏长子,北府的主帅,尚且有人可如此肆无忌惮下手,可见北府的诸将也不过是待宰羔羊。”孙微道,“妾言尽于此,将军三思。”
褚越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孙微淡然坐着。
她知道,自己说的没有一点偏差。
方才她提到的这些事,其实都是上辈子,司马隽亲口对她说过的。
那时,他们才成婚不久,就遇上了褚越的忌日。司马隽亲自去祭拜了褚越,回府之后,喝醉了。二人当时的关系尚是和睦,司马隽躺在榻上,拉着她的手,将当年的旧事悉数倒出。
褚越的性命,甚至一家人的性命,都已经时日无多,八月就会见分晓。
前世时候,褚越身为北府鹰扬将军,在夺权中被杀,谢芙听闻,悲伤过度,落了胎。悲愤之下,她去官府状告王家。
可王磡乃长公主驸马,当朝尚书仆射,身居高位。而谢家自谢鲲和谢霄死去之后,已是一个空架子。谢芙一个弱女子,无异蚍蜉撼树。
最终,谢芙在绝望之下,在原本定下的成亲之日,穿上嫁衣,吊死在了王磡家宅前的老槐树下。
此事,也是轰动一时。但王磡权大势大,不出一个月,就已经无人再提。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似乎要有大雨落下。
孙微神情自若,而落在褚越眼里,却越发可怖,教他头皮发麻。
褚越道:“依王妃所言,昨日刺杀谢将军的幕后主使,正是王仆射。只要顺着贺氏兄妹的线索将他揪出来,这场祸事就能迎刃而解。”
“将军以为,王仆射会给这个机会么?”孙微摇摇头,“只怕这边一动,那线索会断的彻彻底底。”
“王妃莫非疑我等无能?”褚越说罢,却又道,“便是王妃说中了,可王仆射第一招棋也已经败了,接下来会怎么做?”
“这话,将军该问问自己。若将军是王仆射,当如何得北府。”
褚越道:“自是用高官厚禄收买北府诸将,让人心倒向王仆射。”
孙微轻轻“嗯”了一声:“若诸将皆如将军一般,不为高官厚禄所动呢?”
褚越蹙眉,少倾才道:“只有设法除掉。”
“若是收买了一些,却不能收买另一些呢?”
褚越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那答案却让他后脊发寒。
“便使北府分裂,自相残杀。”他道。
孙微颔首,道:“自古争权,从无良善,将军万不可对夺权者心存侥幸。如今,谢将军就是个极好的例子。世子和将军原本以为,王仆射欲与谢将军联手,对么?”
褚越没有否认。
孙微道:“其实,王仆射的想法从来只有一个,除掉谢氏。是世子和将军太过善良了。”
褚越不服:“可王仆射如何教北府自相残杀?此举听着似是可行,却不易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