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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吓一大跳,它也吓得不行,顺着他的裤子猫一样爬到他胸前,一头扎进他怀里,因为太紧张没调整好姿势,只能头朝下脚朝外,还不停蹬腿。

男人冲到少年面前,面色愤怒得恨不得捡块石头砸死他。

少年环抱双臂将它护住,飞快朝后退了一步,坚决道:阿爹你纵是打死我,我也要放它走!

男人微微一愣,面色仍是不肯缓和:你再说一次!!

说十次百次都如此!少年倔强成了一块石头,阿娘说过,以怨报德非君子。它帮过你,你就是不能害它!

寂静的河畔边,少年的声音特别响亮,还因为一瞬间的坚决与沉着,竟冲脱了他的年纪,不再是个男孩,而是个男人。

河水淙淙流动,石头渔翁的钓竿垂于水面,纹丝不动,只有经过的风,撩动每个人的衣衫与发丝,或许也安定了两颗要一决生死的心。

男人抬头,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又仿佛是要将情绪里所有的责怪一口气释放出去。反复好几次,他才低下头,看着不屈不挠的儿子,叹气:回家吧。

少年一怔,不太相信的样子。

愣着干啥,回家!吃饭!男人一瞪眼,伸手拧了拧儿子的耳朵,耳朵没有腿好使是吧?说话听不见,逃跑倒是快得很。

少年犹疑:阿爹你不烧死它了?

家里有柴,我烧它干啥!男人嫌弃地盯着他的心口,赶紧把它倒过来呀,头朝下露个屁股在外头成何体统!妖怪不要脸的吗?

哦!少年赶紧把怀里的它拉出来,头朝上好好地揣回怀里。

它差点憋死,小脸通红,跟小奶狗一样哈气。

男人看它一眼,摇头,转身,对着空气说:费尽心思一场空。又狠狠跺了几脚,咬牙切齿:活该你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活该!

看着父亲的背影,少年松了口气,低头对它说:阿爹跺脚我就放心了,每次他这样我就知道自己不会挨罚。

能回去了吗?他不烧死我啦?它不是很确定地问。

他笑:他真决定要烧死你的话,你以为我的力气能大过我阿爹?他就是这样啦,总是做出凶狠的样子,最后却总是凶狠不起来。

它半知半解地点点头:那就是说,我以后都不用害怕了?

你确定你要跟我回去吗?他戳了戳它的脑袋,那可是人类的地方,不光我们家里,四周都是人类,你不怕?

不点火烧我我就不怕。它想了想,又小心地问,若我知道了如何回去,也是可以随时离开的,对吗?

那是自然。他笑出来,不过你真的会长大吗?若一直这个样子,我还是怕你没命走完回家的路。

它想了许久,不是很有底气地说:应该会的吧,毕竟我的哥哥们都长得很高大了。

你有哥哥?

嗯。可他们都离开我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一直没有回来。

不会被捉住了吧?

我哥哥们很强壮的,不像我。

别的术师跟我爹也不像,所以算啦,不说了,回家。

好。真的不烧我了?

那会儿它并不是很明白,甚至都没有仔细思考过,为何做出留下来的决定这么容易,那么自然而然,它一直惧怕人类,也不希望自己的一生跟任何人类有交集,明明应该转身就跑头也不回,偏偏却没有。

过了许多年,它还是没答案,只记得在刚刚亮起的天色下,一个少年把自己揣在怀里,仿佛那是他世上最珍贵的,要以命相护的东西,然后气喘吁吁地跑了很远的路。

第十二章趸鱼(5)

沈老爹就没那么可爱了,只要它敢冒出来吓唬人,苍蝇拍,纸扇,书本,只要他手里拿着什么,都能往它头上招呼,一点都没好脸色。不好好吃饭会挨骂,天冷不加衣服也会挨骂,偷偷出去玩也会挨骂,连带沈明善也不能幸免,每次骂他都是光长个子不长心,一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整天带着妹妹胡闹,这一骂呀,就是好几年。

应该有三年了吧?三年时间,明善已经长到十六岁了,是个就快跟沈老爹一般高的真正的少年郎了,砍柴挑水比自己爹还利索,洗衣服补衣服也是一把好手,唯一不变的是他黑亮的眼睛,以及对妹妹始终如初的耐心与疼爱。

是的,它又有哥哥了,还是个普通的人类。

从河畔被抱回来之后,沈老爹确实再没提过要烧死它的话,虽然总是一脸不高兴,但不妨碍他一边骂自己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边笨拙地拿针线给它这个妖怪缝衣裳,边缝还边唠叨就算是妖怪也不能成天光着屁股。然后它就有了生命中第一件衣裳,感觉就是把一个布口袋挖出四个洞,中间再拿腰带一扎就完事,虽然在幽泉时它一年四季赤身露体也不觉得多难受,但衣服这种东西,穿上去还挺舒服,尤其天冷刮风时,身子就像包裹在一副温暖的铠甲里,连内心都很安稳。

人类的食物也很好吃,不吃饭它饿不死,但吃起东西来会有幸福感,虽然沈家没有饕餮盛宴,多数时候不过粗茶淡饭,顶多过年过节时,沈老爹会带回几块肥瘦正好的肉,在厨房里想方设法做出最好的味道,然后一家三口围在饭桌前狼吞虎咽,沈老爹总把肉尽可能多地往他们俩的碗里夹,自己笑嘻嘻地抱着他的酒葫芦大口豪饮,也只有这个时候的沈老爹是最高兴的,不骂人,只喊他们多吃点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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