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当没听到,推开房间门把张湛推进去,关门开灯,逃避似的一口气说出来:“但后来我在学校里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一直到今年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候转学了。转学前他给我发过消息,但那天我的手机坏掉,没看到他的消息。”
张湛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初二下学期期末考?”
许言俞应:“嗯。”
他指张湛小腿:“腿上被摩托车零件划出那么长的口子。”
张湛顺着低头看着自己小腿,好像能看到卫裤下小腿上那道疤。那道初二被划伤一直到现在都没褪去的疤。
——许言俞说的是真的,就算他知道自己初二下学期骨折过,看到过自己腿上的疤。但不管是自己还是妈妈,都没和他说过伤疤的来历,更没有说过受伤的原因和他背自己去医务室的事。
所以许言俞是真的,记得。
许言俞看完全僵在原地的张湛,硬着头皮:“但我当时忘了问他的名字了,后来也渐渐忘了他长什么样子。如果你觉得不记得名字也不记得脸,还能叫记得,那我大概……”
“从那时候就记得你了。”
寂静笼罩整个房间,只剩浅浅的呼吸声证明现在在这里的是两个大活人而不是雕塑。
许言俞在这沉默里又开始内疚,内疚自己不记得张湛,内疚自己当时没有好好和张湛说想和他做朋友,内疚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要花时间在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父亲身上,反而错过了张湛的消息,让张湛这么几年都坚信自己不记得了。他甚至非常过分的责备手机为什么不争气,责备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不装更隔热的窗户,责备自己为什么要把手机放在太阳底下晒。
但现在的内疚也没有意义,他仰头看张湛,撞进张湛紧盯着自己的深邃目光里。
张湛声音干哑:“你找过我?”
许言俞愣一下,点头。
他解释:“我以为在学校找一个腿受伤的同学很容易。但后来我找遍年级所有教室,都没找到你。”
张湛:“对不起,我当时不在。”
许言俞已经要被内疚淹死了,没成想还能从张湛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当即捂住他的嘴,说:“我知道,你受伤了家里没人照顾你,才跟着妈妈转学离开了。你给我发消息了,只是那天我手机坏了没看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张湛不说话了,只看着他,瞳孔颤着。
许言俞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飘着,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我其实也没什么朋友,那天在医务室我们说了很多,我就想和你玩,但是没找到你。去年你转学过来,我猜可能是你,但一直到过年看到你腿上的疤,才认出你。我……”
张湛想到那天,想到踩在自己小腿上的温凉脚掌。
“所以那天说想和我做朋友?”
嘴唇还被捂住,声音被手掌闷得沉沉的,说话间蹭着许言俞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