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这个道理,没的她为了讨长辈们欢心,便连自己的身子也不要了。
她道了声“好”,起身由着林檎加了件披风,交待了山矾一声好好守着屋子,带着林檎去了园子。
苏府是座四进院,分了三路,中路住着大房,东路住着三房,西路住着四房。二房没了人,就只剩下苏绾一个孤女,便被搬到西北的亭云阁。
偏是偏了点儿,却挨着园子,又临近西北角门。
这里本是赏梅的暖阁,苏大太太着人略收拾了收拾,将正房三间给苏绾住,她的丫鬟们住了倒座南房。
按说她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未免太偏了点儿,可大太太打着“府里小爷们都长大了,这一二年眼瞅着要说亲,院子很是住不下”的旗号,二房又没人给苏绾撑腰,竟是默认把她一个人打发到这偏僻角落。
苏绾倒挺喜欢这里,一大家子人住着,好的时候的确热闹,可人一多就要生事,云波诡谲的,倒不如这里清净、安生。
果然如林檎所说,园子里的各色花都开了,远望有如花海,令人忘忧。
苏绾看得眼花缭乱,连微有些烦乱的心绪都欢喜起来,她折了一枝娇嫩的海棠,犹嫌不足,又折了一枝嫩黄的迎春,惊叹着同林檎道:“我这才几天没出来,园子竟变化这么大。”
她是洞中一日,世上千年,春光虽好,却像隔离在尘世之外一样,这世间的热闹和她没关系。
林檎又心疼又好笑的附和道:“可不是,前些日子还下了最后一场雪,可说话儿天就暖和了起来,这草啊,花儿啊也就按捺不住的全都长起来了。姑娘就该多出来走走。”
苏绾没接腔。
打从父母亡故之后,大伯母便接连敲打了她好几回,只说家中度日,理当勤俭为要,女眷们不能出外抛头露面,就该在家里纺线织布。
苏家到底比寻常人家稍微富裕些,倒不需要她真的纺线织布,但一家子人的针线活计便要分派到各房。
她虽小,可也该学着做,免得各房嫌弃不公,她将来也不至于让人挑眼笑话。
苏绾那时才六岁,针线还拿不稳,苏大太太便派了个姓柳的媳妇来教她针线。上手不过一个月,她便连学再琢磨,倒缝了二十多条手帕。
及至后来又学着绣花,裁衣、缝制、做鞋,针线女红的活计苏绾学了十成十。
柳家媳妇同苏大太太说三姑娘心灵手巧,她没什么可教的了,苏大太太便把柳家媳妇打发去了别处,苏绾这里的针线活也就越来越多。
饶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做,苏大太太派来取针线的婆子还要阴阳怪气的给苏绾话听,好像她没用全力,白吃了府里的饭食一样。
再多往院子外头多走几趟,只怕连大伯母就要亲自数落她不知柴米贵了。
苏绾掐了一朵迎春花,戴在林檎头上,道:“这枝迎春给你戴。好好的小姑娘,别满口的唠叨抱怨,不老也让你唠叨老了。”
林檎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奴婢知道姑娘的苦处,可姑娘也该明白奴婢的苦心。人人都知道这春光无限好,可春光也太过短暂了不是?姑娘成天闷在屋里,一年到头连客也见不着几回……奴婢说句越矩的话,难不成姑娘还真想赖在苏家,一辈子不嫁人了?”
苏绾无所谓的道:“我倒想,可大伯母头一个就不会同意。”
林檎想起苏大太太那副面上端庄、文雅,实则一肚子市侩、算计的刻薄样,忍不住道:“所以姑娘更应该为自己打算,不然终身大事都要被人待价而沽,各种权衡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