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汀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自己的鬼样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怎么找到我的?”
江时烈像是思考什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半晌才反应过来:“问了载你的司机,说你是在这条路的全家便利店前下车。”
过了会,他偏过头,目光从她别在耳后的长发,到她还未把惊恐完全收起来的双眸,低声问:“吓到了?”
周以汀在他这样的目光下,竟有种心虚的感觉,下意识别开脸,不去与他对视。
周以汀深吸一口气:“你其实很想骂我对吧,如果我不去招惹卢笑欢,不跟她混,不去出头,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别说,他有一瞬间,确实气得头疼,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好不容易咽回去,重新开口:“是啊,不学好容易,惹上事也很快,你不是当校霸的料,还是当你的学霸吧。”
周以汀:“……”
这番听上去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评价,周以汀硬生生把不情愿憋了回去。
“前两天我看到这帮小子鬼鬼祟祟,但不确定他们盯上你,找人查了下,小子有不少把柄,上个月飙车还把一个阿姨撞伤了,人家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他还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在这片区横行霸道。”江时烈轻哼,“纯粹欠收拾。”
江时烈把这些底都捏在手里,更可笑的是,就这样的人也想玩赛车,还往几个车队投过简历,烈小爷一句话,就能把他这样的妄想掐得烟灰都不剩一点。
周以汀没想到,他这个人看起来一言不合就要教训她,心思竟然这么细,她都没有发现有人盯着她。这么说来,前段时间他天天接送,是为了保护她?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江时烈淡淡道:“也有可能我想多了,岂不是让你白担心。”
周以汀脸颊处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那人下手很重,口腔内也破皮了,她下意识舔了舔伤口,全是血腥味,方才被打的时候,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有多慌,过去看不上别人胆小的姿态,一下子变得可笑起来。要是江时烈没有出现,她的倔强还能撑多久?
人千万不要高估自己,也不要轻易看不起别人,事到临头,才能感同身受,不然都是扯淡。
江时烈余光里看到她微垂着头,故意拿头发遮着。
红灯的时候,他不禁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去医院处理下?”
他的手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温度,可周以汀像是被烫着一般,慌忙躲开,把自己缩在车窗边,非常坚决地摇头:“不去。”
明明脸还肿着,无非是不愿丢人,倔强的人总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江时烈没坚持,他心情也不怎么好,接下来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一个在那消化发生的一切,一个在懊恼自己大意了,若是晚来一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想想都后怕。
周以汀看着窗外沿途刷过的街边景致,很快就到了江时梦家。江时梦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周以汀低着头冲进房里,江时梦回过头问老弟,江时烈只说没事,草草带过。
周以汀在洗手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很陌生,又似曾相识,苍白又脆弱,她连忙打开笼头,疯狂地洗脸,不住地往脸上泼冷水,好让那屈辱的红肿快点消退。
最讨厌丢人,最讨厌在那个人面前丢人,不论他是否救了自己,这份屈辱和庆幸交杂在一起的矛盾,叫她如芒在背,却又无法发泄。
江时烈靠坐在椅子上,单手搁在椅背上,慢悠悠喝着凉水,半晌后,周以汀终于从洗手间出来,神情总算好一点,就是依然没什么血色。
烈小爷一杯凉水下肚,看了眼周以汀,什么话都没说,走进厨房,过了会拿了一包冰袋出来,外头裹着毛巾
江时烈冲周以汀抬了抬下巴:“坐下。”
周以汀今天不敢造反,挪着小步子,乖乖在他跟前坐下。
江时烈把冰袋递给她:“敷上。”
他发号施令的口吻,换昨天,周以汀早跳起来反抗了,今天却一反常态,接过冰袋敷在脸颊,低着头不吭声。
江时烈一直盯着她看,女孩子皮肤又白又嫩,一点伤就特别明显,他的目光停留在红肿处,心里头一阵烦躁,有点懊悔刚没多给那小子两拳。
他扭头:“有药吗?”
一直在边上围观的江时梦忙举手:“有,有。”
她回到卧室翻找了一会,捧了一只小医药箱出来。
江时烈打开药箱,眯着眼挑三拣四了一番,里头能用的只有碘酒、酒精,还有创可贴,烈小爷拿出要用的,棉棒蘸取碘酒,冲周以汀勾了勾手:“过来。”
周以汀第一时间没动,江时烈的表情还是有点吓人,她平时胆挺肥,现在竟不敢靠过去。
江时烈见她不动,直接动手,拖着椅子腿往自己这边拉,两人的距离瞬间只有半臂,周以汀一抬头就撞见他一脸不爽,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骨,还有密长的睫毛下幽深的黑眸。
这个距离有点过近了,周以汀不知怎么,觉得自己鼻尖有种要冒汗的感觉。
江时烈像是没察觉,曲指垫了下她的下巴,又很快收回手,敲了敲桌面:“坐好,别老低头。”
周以汀憋不住,小声说:“……你离我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