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一场,倒变得伶牙俐齿了!”乌婆老夫人的菩萨善面越来越僵,双眸之中闪动着刻薄的凶光,她身为宅斗元老,怎会听不出儿媳的弦外之音——
“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但是在忤逆长辈,更是想争抢管家大权!”
景栗外表恭敬,言语却柔中带刺,与“老乌婆”软刚到底,一步不让——
“亲婆媳之间,何来抢权之说呢?母亲将府宅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儿媳佩服不已,此生别无他求,只愿能成为像您这般贤良能干的当家主母,以延续永昌侯府的清正家风。
苍天在上,神明可鉴,自嫁入武家起,儿媳便将婆母视为血肉至亲,方才听您提起治理家宅的辛劳,我心如刀割、愧疚不已,虽知自身尚有诸多不足之处,可也得尽快把管家这份责任担起来,并非是忤逆争权,而是儿媳的一片赤诚孝心呐!”
十八线锦鲤凭借过人的演技,把塑料婆媳情演绎的真挚动人,倘若有不知侯府内情的人在场,定然会误以为她们是一对情同母女的神仙婆媳。
瞧见“老乌婆”那一脸震惊的吃瘪模样,景栗的不禁小小地得意,暗想:“您老人家自己亲口抱怨管家辛苦,我不过是借力打力,让你体验了一回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刺激感!
您老人家现在的心情,想必是既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火到老血沸腾,气到血压飙升,心脑血管八成濒临崩溃的边缘,最好来个心梗或脑梗,直接半身不遂瘫痪,少造点孽为下辈子积德吧!”
为了宝贝外甥女,“老乌婆”人老心不老,还能和眼中钉儿媳大战三百回合,她暂且先把管家大权之事搁置一边,着眼解决明日迎接武易一事——
“你大病初愈,精神萎靡,样貌憔悴,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恐会引出不少无谓的闲话,还是阿茶前往更为合适,而且明日的酒席还未筹备妥当,你身为大郎的娘子,理应留在宅中料理此事。”
“母亲此言差矣~”景栗拿定主意要和这老太婆好好说道说道,让她明白“理”这个字究竟该怎么写——
“我年纪轻轻,就缠绵病榻,看诊的大夫常来常往,消息想必早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如若康复之后还躲着不见人,这才容易惹闲话与是非呢!
先前梦中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听阎王爷说侯府之中有歹人要下毒取我性命,此言乍听起来颇为虚幻,可细细一想又极有道理,毕竟我这病甚有蹊跷,过几日须得请几位对解毒之法深有研究的大夫好好诊一诊。
假如确有此事,不管下毒的人是家中的主子还是奴婢,终究都是侯府的大丑闻,倘若有居心不良者借此造谣,侯爷的声誉和前途都会大受影响,越是在这样的时候,我越得多多出门,好让大家知晓我的病情已有好转,这样对侯府和侯爷最为有利。
此外,阿茶表妹待字闺中,尚未定亲,论起身份,是寄居在府中的客,咱们侯府不仅要招呼好表妹的衣食住行,更要为她的清誉名声着想,由她这样一位未出阁的外姓表亲代表武家女眷迎接侯爷,实在是不合常理,指不定明日就能传出不少难听的风言风语,那可就害了表妹一辈子呀!”
瞧见绿茶表妹因恼怒而绯红的俏脸,景栗甚觉畅快,还故意补刀了一句:“表妹,嫂嫂讲话直白了些,也许不是那么好听,不过忠言逆耳利于行,我是真心实意地为了你好,你一定不会怪嫂嫂的,对不对?”
金莲是直来直去的爽快人,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每每唇枪舌战,总是吃亏的那一方,吕茶做惯了赢家,难免因傲然自大而轻敌,猝不及防之间,被转了性的“笨嫂嫂”怼到找不着北,瞬间脸如其名,红中透绿。
讲完一大段现编的台词,景栗只觉丹田处升腾起一股痛快的爽感,她无比希望此处是横店影视城,无比希望自己是正在拍戏的角儿,这一次妥妥是有名有姓的重要角色,即便不是女主角,也是番位排在前三的重要配角,侯爵府俨然是她的主场。
姨娘梅春是“老乌婆”的人,自然要为主子帮腔,用讥诮的语气道——
“大娘子平日沉默寡言,今儿却一反常态,道理一套又一套,似是急不可耐想见侯爷一般,多多少少有失体面,难道酒席的事您不打算管了吗?”
“酒席之事,我也会打理妥当,不让母亲费一点心。”
景栗并不懂古代筹办筵席的规矩,不过她作为一名受过高等教育且颇具社会经验的现代女性,最起码的自信还是有的,吃吃喝喝的事总不至于比智斗老狐狸更难。
机智的她转了转眼珠,随即使出高招:“梅小娘擅长厨艺,帮忙一同筹备酒宴如何?”
姨娘梅春专和大娘子唱反调:“妾身恕难从命,我只会做些家常小菜,大场面的宴席可应付不来~”
景栗料到她会拒绝,并未施压强迫,而是说道:“侯爷此次升任副都指挥使,是因在西北督军有功,他所要宴请的宾客,必是西北边境军之中的重要将领,这次的酒席若是办的好,幕后的有功之人自能得到侯爷更多的偏爱,梅小娘不情愿便罢了,不知玉小娘和萍小娘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内宅女人的争斗,归根到底是争宠,景栗有意将宴席和侯爷的宠爱联系在一起,她不信这三位姨娘一点都不动心。
现下她势单力孤,其余女眷结为一派,看起来胜算不大,不过对方阵营之中的蛇蝎狐狸各怀鬼胎,利益存在很大分歧,看似是铁板一块,实则如筛子般处处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