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璃,可以帮我把合约书递过来吗?」墨璃正在写字:娟秀的字跡飞速在纸张滑过,如流水般俐落。被陈信这么一打断,她手指施力原子笔尖「啪」一声在纸张断裂。她把手边的纸张传给身旁的男子,随后按下笔帽,如同交付手术刀般把黑笔交付到一旁:「麻烦帮我换一支笔,谢谢。」陈信从旁边的笔筒拿出一支笔,又听墨璃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麻烦也帮我换一个不会背着我调查委託人的搭档,谢谢。」陈信:「……」他将新的笔送到墨璃手中,对方却不打算接过,竟直接无视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转而把刚交给陈信得资料转向对面,拿给坐在两人对面的女子看。「林小姐,这是代婚仪式的预备流程,请你过目。」林铃看着眼前面无表情却好似冒着火气的女人,霎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陈信看见女子脸上的窘迫,决定将墨璃支开。「墨璃,可以帮林小姐倒一杯水吗?」听见陈信的命令,墨璃睨了陈信一眼,随后果断起身,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离开会客室。真是气死了。墨离心道。「抱歉,我的搭档情绪有点暴躁,」陈信将原先放在墨璃面前的资料收齐,眼神略带歉意的看向林铃,「希望你不要介意。」对面的林铃摇头,绑在脑后的栗棕色马尾也随之晃动,晃得太过大力,以至于马尾打在脸颊时都能听见沙沙声响。摇了几下,她才惊觉自己的发型乱了,连忙整理凌乱的发丝,眼神又重新热切的注视陈信,从脸颊泛起的红晕就能反映出女子的兴奋。「不会不会!我不介意的。」林铃笑了笑,随即有些靦腆的坐正身子,认认真真的想把代婚流程读完,就被陈信打断了一下:「我先亲自和您讲解,等您之后再研究会比较容易理解。」林铃愣了一下,傻傻的点了头。陈信讲的浅显易懂,林铃只负责点头,听懂了还会捧场的「喔喔」几声。整个流程介绍完,林铃连犹豫都免去了,直接执笔在合约书上签字,速度之快令陈信都有些吃惊。陈信会吃惊,其实并非没道理:林铃的外貌清秀纯洁,看上去是个乖孩子,大学才刚毕业,却自己找上阿芙萝黛蒂,指名要和代婚仕举行婚礼,甚至在看见陈信的那刻就选择了对方。虽说过去也有人想藉代婚给自己圆一个婚礼的梦,但林铃还是这类型委託中年纪最轻的。更何况,还有一件令陈信更在意的事。看着林铃低头签字,陈信细想一阵,还是将疑惑吞入腹中。林铃把自己的名字在几份文件上签好,笑着抬头:「其实我今天很开心,不知道陈信先生愿不愿意听我分享原因?」陈信唇角上扬:「请说。」「我会来找代婚,是因为觉得陈信先生……」林铃似乎有些害羞,左右环顾确定没有其他外人,这才凑近陈信,用手在嘴边圈起:「我觉得陈信先生很帅很厉害!」吱呀──措不及防的夸讚有如一颗糖衣砲弹,随着会客室大门猝然的打开,一同对陈信造成震撼。林铃带着亮晶晶的双眼盯着陈信,想看看对方究竟会出现什么反应,却见陈信只是笑瞇着眼,回礼似的说了句「谢谢」,下一句却接着不相关的话:「但其实这位刑警的功劳更丰厚。」刑警?林铃眨了眨眼,看向被打开的门后走出一个人。「好啊渣男,就是你叫林琊川让我跑腿是吧?」一头红发率先出现在门外,紧接着一位高?健壮的男人走入会客室,却在看见陈信和不认识的女子后,整个人停顿在原地,只有眼球自行转动使视线落到陈信脸上。陈信面上带着商业用微笑,但好像在瞪自己。「陈信先生,你说的刑警是这位吗?」林铃看着红发男人,想着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没穿制服的警察,下一秒就突然睁大眼,看着陈信惊讶的问道:「难不成他,就是上个月抓获洗钱集团的刑警郭游吗!?」郭游站在原地,听见有人喊出自己的姓名,虚荣感顿时涌上心头,一手插腰一手扶着门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抓住几个罪犯而已。」再多夸点!林铃认出郭游,转头又看向陈信,眼底的崇拜反而更耀眼了:「我知道陈信先生也在那场案件中立下大功!要不是你协助警察逮捕他们的车手,现在那群犯人肯定已经逍遥法外了。」陈信愣了愣,忍不住轻笑。他对着林铃说话,视线却刻意瞥了郭游一眼:「不敢当,这件事不足掛齿。」郭游对上陈信得视线,忍不住皱起眉:再装,继续装。要不是你面前还有个小女孩,我现在就把你虚偽的皮给扒下来!「时间好像不早了,那这些文件我先收起来囉?」林铃看了眼手錶,将陈信递给自己的资料夹收进身旁的背包,刚站起身,却又难为情的缓缓坐下。陈信看着对方的举动,正想询问,林铃抢一步解释。「……是这样的,其实我还有一个请求。」女子搅着手指,眼神诚恳的看着陈信。「在婚礼之前,我想和陈信先生约会。」……陈信依旧保持笑容,似乎完全不为林铃的请求苦恼。「没问题,但相应的,代婚的费用会提高一些,请问您能接受吗?」「我可以接受!」听到陈信没有拒绝,林铃简直乐得要跳起来。她认真聆听陈信说的附加条例,最终约定在婚礼前进行三次约会,就喜孜孜的鞠躬离开,连陈信开口要送人离开都没赶上少女兴奋的步伐速度。林铃离开后,会客室内只剩陈信和郭游。郭游看着陈信整理文件,全然不打算搭理自己,忍着脾气叫了对方一声:「喂,好歹我还在这里,你无视我算什么意思?」话一出口,陈信即刻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郭游,脸色冷得比腊月的冬雪还要冰。「你应该知道,他人在谈话时不应该随便打扰才对吧?」陈信起身走到郭游面前,将对方身后的门关上,同时逼得郭游只能背靠门板,近距离面对陈信冷若冰霜的视线:「难不成,你连这种基本礼仪都没学过?」……好兇。郭游不得不承认。他的背脊紧贴着木门,分明看着陈信时不需抬头,却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压力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大数百倍。郭游忍不住嘀咕:「你同事告诉我可以直接进来,这又不是我的错。」……陈信的怒火瞬间熄灭,转而将矛头对着自己的搭档,在心中生闷气。「……抱歉,是我误会你了。」陈信叹了一口气,刚要远离郭游,就被对方抓住手臂,将陈信拉向自己,郭游顺势侧身,把对方扣在木门上!「道个歉就算了?」郭游正在气头上,方才还有些无辜,现在脑海只被怒火所佔领。他单手抓着陈信的双手手腕,低头看着陈信的脸;陈信无懈可击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变动,仅从视线就能看出他的怒气。总算一睹陈信愤怒的表情,郭游可乐了,另一手按着陈信身后的门,弯身想对陈信贴脸开呛:「所以才说你渣,骗完其他人之后也是道个歉就算了吗──」「哼嗯……」……郭游大脑僵滞。──刚刚陈信发出什么声音??他们俩人距离靠得很近,郭游抵住门板的手只能卡在陈信的腰侧,不巧压到了陈信先前被捏出内伤的部位,陈信痛得哼了一声。但哼完之后,陈信自己也满腹困惑。这声音怎么……这么娇弱?「你闹够了没?」哼声从自己喉间发出,陈信都不敢相信,低下头红着脸想把郭游踢开,郭游却彷彿找到了陈信致命弱点,狡猾的笑起来,用更大的力气去掐陈信的腰。「哼嗯!」陈信没料到郭游会刻意挑他的软肋下手,想憋住声音都来不及,脸色剎时都不对了;郭游原先还沉浸在陈信屈服的声音中,在逗弄了几次后才惊觉不对:陈信叫得很不爽,但他……很爽。……怎么搞的??惊觉自己的不对劲,郭游的后颈开始烧了起来,这才从欢愉中脱离而出,面对眼前的画面:此刻,陈信正试图憋气好让自己的声音不会发出来,声音是憋住了,脸却憋红了,被郭游扣住的双手还在不安分的奋力挣脱。陈信发现郭游不再攻击自己,开始调整呼吸的频率,趁着郭游分神之际就要屈膝往对方腹部踢去──吱呀──陈信还来不及挣脱,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陈信被迫往前跌去,连同着郭游一起往下坠。碰!两人齐齐摔倒在地。「不好意思耽搁了一下,我替林小姐送水过来──」方才离开会客室的墨璃在此时开门闯入,却发觉门板没办法正常的完全敞开,室内也一个人都没有。她原地愣了几秒,就听下方传来一声哀号。她低头一看:有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准确而论,地上躺着一个红发男人,在红发男人身上还压着自己那眉清目秀的搭档,并且双手正牢牢的被精壮男人给抓着。「陈信滚开!你压到我了!」「你先松手!」墨璃就看着男人们在地上吵架,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制止,直到看着两人吵了二十多分鐘,她才出声提醒:「陈信,我送水来了。」陈信立刻抬头,这来看见门后的女人端着一个托盘,神情自然的看着自己和郭游。陈信瞬间正色,用尽吃奶的力气肘击郭游的腹部,脱离郭游的束缚才从地板起身,站稳时气不过,还踢了郭游一脚。「咳咳。委託人已经离开了,你先离开吧。」陈信对着墨璃开口,墨璃点头,随之开口:「那这位先生需要喝点水吗?他的脸似乎很红。」郭游刚起身,就看见刚才在走廊预见的女人给他递水,他说了句「谢谢」就要接过,可陈信比他快一步,挡住水杯的同时朝郭游伸手:「请先给我林琊川请你带来的东西。」郭游才刚从几秒前的惊心动魄中脱离出来,脸色都还没恢復就看见陈信冷静自若的态度,内心又燃起燎原野火,但还是老实把自己带来的纸袋装的信封推到陈信胸前,连水都不喝便直接离开。直到离开前,郭游后颈的红晕迟迟无法消褪。陈信按着眉心恢復情绪,就听身旁的墨璃不识时务的开口:「公司明令禁止办公室恋爱,不代表你可以鑽漏洞会客室恋爱。」「墨、璃。」陈信铁着脸瞪着女人,刚才做的心理调适被一句话击垮;墨璃对陈信的愤怒却毫无波动,只不过眼神流露出无辜。我说句实话而已,怎么还对着我兇呢。*「你又和陈信吵起来啊?」郭游一回警局,林琊川就看见对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深怕对方没有把自己交付的任务完成,立刻问话:「你应该有把信封交到陈信手上吧?」「嘖,交了啦。」郭游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打了一场仗;林琊川倒是不担心郭游的状况,听见对方的回应默默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那里面可是优良市民的奖章和感谢金,你送过去了就好。」好?哪里好?郭游把整张脸埋进沙发,可一闭眼,就感觉耳边再次传来陈信不可名状的声音……他起身赶紧脱离沙发,随便翻起一本卷宗便聚精会神的看起来。林琊川第一次看见郭游那么勤奋用功,想着定是陈信教导有方:是不是经过上次他们俩搭档,让郭游明白做警察要具备的精神了?他暗自拍手叫好,心情愉悦的自言自语:「下次如果还能请陈信来协助破案,再让他和郭游接洽吧。」「林琊川你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