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变成了灰蒙蒙的顏色,海鸟仍然盘旋在天天际。从两人位置往海边看去,海景其实是在对面街两栋店铺之间的街道延伸出去的尽头,像一个竪长的画框。
钱鹤拿起手机瞅了一眼,柳琪问:「你在等林楚一的消息吗?」
「对。她从昨晚开始就没回我。」钱鹤的脸上又一次阴云密布,比海边的天空更阴沉。
「她平时也这样?」还是不爱你了才开始这样?后半句柳琪没问出来。
「忙的话会很久都不回。」钱鹤说,「我也会。」
「但你们两个住在一起。」
「我说的是还在国内的时候。」
「哦哦。」顿了顿,柳琪又问:「她知道我来找你了吗?」
「她知道的话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油封鸭快不再温热,柳琪拿起刀叉,开始进食。而钱鹤刚刚摁灭一个烟头。
有那么一小会,两人都不再说话。柳琪大口吃饭,钱鹤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某团空气。
邻桌来了一家子,东亚面孔,看着就像连国人,他们开口说话,立刻证实了这一点。父亲也长着一张南方人的脸,但个子很高。他穿着巴塞罗那球衣,脚踩一双喷泡,斜挎着小背包。而应该是他妻子的人背着一个已经旧了的双肩包,牵着儿子的手,那是个满头大汗小个子女人,戴着眼镜,脸平得像个锅铲。大女儿看着比儿子长了四五岁,蹦蹦跳跳地跑到父亲身边坐下。他们开始看菜单,柳琪打破了沉默:「你也有个弟弟,对吧?」
「是」
「他知道你和林楚一的事儿。」
「对,我大学的时候就对他出柜了,当时交往的是另一个人。」
「你爸妈呢?」
「我没说,但我妈心里也许有数——她从来不催我结婚,我爸做过主动脉夹层手术——意思是他半截身子已经入土了,而且他管不了我。」
「他们对你跑去西班牙这事儿怎么说?」
「不太理解,也不太开心。我在浅明的家里留了封信,我妈去我房间打扫的时候才看到的。」钱鹤笑了笑,「等她看到的时候,我已经跑了。」
「你在外面这么久,一直都跟家里有联系。」
「对。」
「那他们知道你是因为林楚一才……」
「当然不了,我不想他们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我说我是自己去的,她后来出来看我,然后留下来了。」钱鹤切下一块牛扒送进嘴里,「我们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她有点含混不清地问。
「你的小说。」
「啊对。」她点点头,继续咀嚼,等到把牛排咽肚子里去了,钱鹤拿起纸巾擦嘴,「写完交稿的时候我一身轻松,第二天就开始害怕,害怕初选名单入围的时候没有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