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钊依旧对他很客气,亲自为他倒茶。
曾经在谢府,谢止松只喝当年第一茬的龙井。
茶汤冒着热气,在冬日的屋子里格外明显,谢止松低头看了一眼,上好的龙井茶香扑面而来,清新又浓郁。
谢止松的一头灰发似乎在一夜之间浅了不少,沈时钊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一夜白头,心里竟生出一丝酸涩。
他敛起目光,声音似水般平静,“我知道......义父今日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立场。”
谢止松有一刹那的恍惚,可能因为爱子犯事过于心痛,他的目光变得浑浊,神情也变得呆滞,动作转换极为缓慢,不知详情的人会以为他在这里很放松,但其实,他只是忽然间没了主意,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心机再多、城府再深的人,也有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谢止松最看重的义子离他远去,心爱的儿子又犯下大事,一辈子几乎都在高速不停旋转的陀螺终于停了下来。
谢止松偏过头去,看着沈时钊:“你叫我什么?”
沈时钊依旧叫谢止松义父,他没有办法当着谢止松的面叫他谢大人或是其他。
沈时钊轻声叹了一口气。
谢止松:“我对你不好吗?”
沈时钊:“义父对我很好。”
谢止松:“我对你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和我为敌,发动这样的斗争。”
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前方,像两片雪花安静地落在脚边,没有交叠。
沈时钊:“这不是斗争,你永远都是我义父,但是,我会努力还天下一个清明的朝堂。”
沈时钊的声音清亮低沉,他的一只手抓着大腿,神情看上去有些萧索,他们曾经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谢止松:“我记得你那时,没有云坤高,但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竟然往高窜了一点,云坤和我抱怨,他不喜欢你比他高。”
过去的记忆色调昏暗,但也有明亮的天光,插在断断续续的回忆里,随着年岁的增长,沈时钊的记忆越来越淡,有些事情,谢止松的印象却比他深。
谢止松:“这么多年,每年过年的时候,你陪我们一起守夜,遇到大事一起商量,现在,你把刀对准了云坤,我教给你那么多东西,这也是你学的吗?”
沈时钊点头,眼睛里一片漠然:“这也是我学到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果想赢过玩弄心计的高手,就要比不择手段更没有底线,这难道不是义父教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