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声音很轻很低,但足以让谢云坤把每个字都听清楚。
谢云坤笑起来, 眼里露出蚀骨的寒意,“放心,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马上到了即将审理的日子, 谢党难得安分下来,朝堂风平浪静,像一潭静水,沈时钊更加感到不安。
在谢党里做事这么多年, 他在谢止松身边耳濡目染,深知朝堂的险恶。他们有时候可以无中生有,捏造出各种不可饶恕的罪名,有时候明明证据确凿,却可以让一个人逍遥法外, 继续无法无天。
很明显, 现在谢云坤无论如何都不认罪, 荣庆帝的态度也留有一线生机。
谢云坤或许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
沈时钊要把罪证钉死。
平静的水面终于迎来惊天骇浪。 沈时钊向荣庆帝请罪, 声称自己当时发现了谢云坤的不对劲,但没有及时彻查此事, 差点酿下大祸,请求荣庆帝一同治罪。
为了拉谢云坤下水,沈时钊亲自走向沼泽地。
乾阳宫中的地龙烧得很旺,荣庆帝听闻沈时钊说的话后,脸色变得微妙。
他缓缓开口:“你当时已经察觉谢云坤有问题?”
沈时钊声音低沉:“是,臣当时已经察觉出谢云坤不对劲,他当时在行宫的状态不是害怕和惊讶,反而像提前知道此事。但同为人臣,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闻此事时,臣心里一阵后怕,幸亏只是一场意外,如果稍有差池,臣不敢想后果。”
荣庆帝的眼皮不自觉跳了一下。
沉默不声不响地蔓延开,沈时钊面容端肃,甚至显得有些悲壮。
荣庆帝审视的目光落在沈时钊身上:“朕一直很信任你,你与你义父不同,但是,之前你为什么不说,而是现在说?”
在荣庆帝眼里,沈时钊过于刚直,不如谢止松柔和,但沈时钊的刚直又给他身上增添了不少正义的气节,与谢止松的阴沉不同。荣庆帝的语气和声调带一点压迫和不满,也带一点探寻和怀疑,沈时钊的自爆令人震惊,也从侧面说明,朝堂里并不平静,暗流涌动。
沈时钊:“臣的原则只有一个,皇上的安危不能受到侵犯,朝中近来舆论汹涌嘈杂,无论经过多久翻出来的东西,只要有尘,就要拍打干净,以儆效尤,以示天下。若能换天子安康,臣万死不辞。”
荣庆帝微微抬了抬唇角,但他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盛平属于北方,冬日天寒地冻,沈时钊披着大氅,缓步走出宫门。
没过多久,荣庆帝定案,谢云坤犯下滔天大罪,不可原谅,本该处以死刑,但念在谢止松年迈,且为大徐鞠躬尽瘁几十年,子孙受他福泽庇佑,免谢云坤一死,但谢云坤被削官为民,日后不得再做官。
谢止松趴在荣庆帝脚边大谢皇恩。他涕泗横流,眼睛因红肿又大又圆,看上去流了不少老泪。
谢止松提前得知荣庆帝的杀心后,哀怨忧伤,但又不忍认命,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硬闯得来的。谢止松深知到了这种时候,什么招都不管用,忙进宫打感情牌,他在荣庆帝脚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哭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