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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七条 爱的自始主观不能(1):无尽长廊(1 / 1)

「爱,是一种唤醒爱的能力。」

我在佛洛姆的《爱的艺术》中读到这句话,进一步激起体内蓄积的勇气。

花纶和保罗都是需要受到帮助的人,却始终咬牙吞下所有苦楚。花纶在夜阑人静时向两隻兔子倾诉心底忧鬱,再吞下那些药物,遁入失眠的痛苦之中,挣扎在生与死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迫切需要一条可以自在徜徉其中的大河,可是每天张开双眼,只有无尽黄沙在面前不断堆积,好像已经死掉的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当初花纶穷尽一切努力,唤醒沉眠于我内心的爱,现在轮到我帮他把遗失的爱给找回来。

真正的deadflowers不是美妙性爱,也非热恋时的至死不渝,更不是让人逃离现实的毒品,而是让花纶发自内心露出微笑。

我看着花纶亲手抄下的诗句,在心中做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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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和花纶约好赏枫之行的日子,我在前一天将瀏海剪去,换了全新发型,看着时尚杂志上的秋冬美妆趋势介绍,仔细学习如何画上自然的眼影及腮红。出发前,我穿上那套黑底白色蕾丝小礼服,佩戴音符耳环,准备以最美丽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天不从人愿,此时的我却坐在医院精神科大楼护理站的一隅,苦苦等待消息。

二十分鐘之前,我苦苦央求护理师帮忙通报访客探视,却不幸吃了闭门羹。

「小姐,你突然来访真的很令人困扰,完全不符合院方规定。他的访客名单只写着『小野未央奈』,应该是日本人吧?连家人都没填上,你的要求实在有点困难。」年约四十多岁的护理师皱着眉头,一心一意想将我驱离。

「拜託,我求求您帮帮忙。我是他的女朋友,他真的很需要我,请务必让我见他一面。」我不停鞠躬恳求她的协助。

「我还以为未央奈才是他的女友,三天前,她依照时间前来探视,两人还抱在一起呢!」

听见护理师的婉拒答覆及未央奈和花纶的互动,让我更加心神不寧。

「amy姊,让我来试试看。」一位大约25岁的年轻护理师或许是感同身受,挺身而出相助。「小姐,我尽可能帮你通报,万一他不愿意或主治医师否决,就真的无能为力。」年轻护理师露出同情的微笑,接下我递给她的申请表与一张信纸─花纶亲手抄下泰戈尔送给林徽因诗句的那张信纸。

“蔚蓝的天空俯瞰

苍翠的森林,

他们中间吹过

一阵喟叹的清风。”

我从《漂鸟集》中抽走它,在『一阵喟叹的清风』上头用红笔画上大大的「叉」!

根据后世的考究与解读,那阵清风代表着隔阂,也就是隐喻泰戈尔本人。

过去一週,我反覆阅读手抄诗,思考花纶在我假装入睡后说出的真心告白:「风,有时候很令人讨厌呢!」

诗中的那阵「喟叹清风」,并非我主观认定的小野未央奈甚或是我自己,而是他心中的枷锁─永远无法痊癒的忧鬱症。即便是强烈颱风阻隔,也不能阻止我所追求的爱情,何况是一道清风,只要把它给抹掉不就得了?

「无花可赠我」也不要紧,我自己就是最美的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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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斩断与外界所有联系,进行隔绝治疗的病患被放在独立大楼,里头共有两层楼的医护与生活设施。三餐均由院方提供,自己可以携带部分食物当作宵夜点心,生活起居和一般人无异,并且安排有瑜珈或健身等课程让病患选修。

但是所有「房客」禁止携入自己的书籍,更不能使用手机或听音乐,当然也限制探病访客的身分、次数与时间,必须由入住病患事先填写「可探视名单」,且在一定时间内前来,万一不在可探访名单之上,即使是自己家人也无法探病,毕竟许多病患便是因为「家人」的因素才住了进来。

台湾的精神心理医疗体系早已不堪负荷,加上许多体制上问题与社会中的歧视,根本无法给病患妥适完善的治疗,除了药物压制之外,还是使用药物。

当一颗管制安眠药比一颗茶叶蛋或包子还便宜,前往私人诊疗院所进行一次心理諮商得花上至少三千元时,该如何期待精神心理医疗体系对病患妥善伸出援手或反馈?

村上龙所写的《最后家族》并非全在讨论如何拯救重鬱症病患与茧居族,更多的深层意涵聚焦于「拯救」和「被拯救」的互动关係,以及家人该如何调适生活?万一家人出现重鬱患者或茧居族,一起生活的整个家族都会受到影响,进而扩散到社会,绝非是病患一个人的事。

我坐在医院里思考许多之前未曾想过的难题,不自觉紧锁眉头,左手轻摸音符耳环,原来悠哉地欣赏一首乐曲,对许多人来说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享受。

剎那间,年轻的护理师从走廊转角处现身。

「太好了,他看了那张信纸之后愿意见你了。」

对我伸出援手的年轻护理师兴冲冲跑了过来,交给我一张通行探访证,准备引领我前往另一个未知的封闭世界。

一条被层层铁丝网紧紧包裹的空桥打入眼帘,用力敲碎我的心。

仅容手指穿透的铁网长廊空桥,犹如将引导我前去探视囚禁恐怖份子的神祕空间。被独立而出的病房如孤岛般,仅有眼前铁网空桥可通往自由世界,矛盾愁绪不停撞击我已然破碎的内心。

这副景象不禁令我忆起电影《绝地任务》(therock)当中的「恶魔岛联邦监狱」,设立在旧金山海湾内的阿尔卡特拉斯岛上,专门囚禁可怕的重刑犯与军事犯。湾区内有冰冷洋流,即使有办法从密不透风、滴水不漏的监狱里逃脱,就算是蜘蛛人面对孤岛的险峻地形也是插翅难飞,只能乖乖走回属于自己的牢房,自己安分上锁,等待监所人员「放饭」。

「郑小姐,许多病人都有『不好』的念头,以防万一,空桥也必须加装防护措施。」年轻护理师看穿我的心思,耐心对我做出解释。「病房位在四楼及五楼,就算偷跑出来,只有这条二楼高度的天桥能够通往外头的世界,别无其他通道。」

独立而出的四楼高度正好摔不死,又足够使逃脱者心生一定恐惧,每一项设计安排均有其原因;现在已是二十一世纪,却使用类似二次战后的处遇方式对待病患,着实让人不忍。一般人习以为常的抬头仰望青空,对这些病患而言是奢侈的瞬间。

没有人愿意生病,一旦身心罹患疾病,就代表在不停往前衝刺的社会竞赛中处于落后,万一落后太多,不幸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内,很可能就再也无人闻问─这个社会容不下体制外的生物。

缓步走在铁网空桥上,使我感触良多,不经意伸手摸了铁网,电流般的错觉触感让我联想到越狱─逃脱文明社会的冰冷框架,这是花纶始终很尝试,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是《刺激1995》的主角安迪,也没办法从这里逃脱吧?」我努力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把心底话给脱口而出,一字一句都被铁网给伸手抓了回来,找不到足以逃生的缝隙,甚至连空气本身都感到快要缺氧而窒息。

电影《刺激1995》(theshawshankredemption,鯊堡的救赎)讲述被诬陷入罪的男主角安迪如何在监狱内体悟人生及现实的残酷,并且花了漫长28年时光,从狭小囚牢凿出通往新人生的越狱故事,彻底打破体制的扭曲规训。

我在铁网空桥上沉思,年轻护理师出声打断我的沉默悲鸣。

「欸,这里不是监狱,是帮助病人康復与获得重生的医疗处所。我也很喜欢那部电影,鯊堡监狱里没有希望与自由,只有在安迪冒着被毒打一顿风险下,所偷偷播放〈今夜微风轻吹〉黑胶唱片时,所有受刑人才重新体会到自由的感觉。」

「还有安迪透过那个坏蛋狱卒请大家喝啤酒的时候。」

护理师露出无奈笑容:「可惜这里连汽水咖啡也没有,但是会有希望存在,这可是所有疾病的最好解药。你不要被这座天桥给吓到,其实有不少病人赖在这里不走,反而希望可以住久一点。」

我勉强点头做为回应。

铁网空桥依然使我心生畏惧,战战兢兢跟在护理师后头慢慢走着,有如一条无尽的寒冷长廊。

「我们到了,你放心,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穿越铁网长廊后,护理师取出门禁晶片卡感应门锁并输入密码。

我在内心默念:芝麻开门!但愿这座孤岛真的能產生希望,变出一张神奇魔毯,载着我和花纶飞向自由。

穿越过另一道室内长廊,护理师再次使用门禁卡替我打开电梯,输入密码后按下四楼键:「到了四楼会有另一位同事帮你带路,时间只有三十分鐘,要好好把握,可是别让他太亢奋喔!」年轻护理师对我报以微笑,消失在缓缓关上的电梯门之后。

或许是不安而產生认知心理学上的错觉,电梯上升速度似乎特别缓慢,我的心跳速度与电梯速度成反比,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回盪在只有我一人的电梯之内。

电梯门猛然打开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感觉自己快死掉了,强烈晕眩感如石块不停掷向我的脑部。

眼前十五公尺处,就是那座既像监狱又像希望再造工厂的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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