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悦昨天刚和她说完,今天空降的老总小女儿就来了,而这人她也见过,正是撂下「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崔栗栗。沉悉之以为自己会生气,殊不知,看见拿着笔记本追在叶悦屁股后面的崔栗栗时,她的心情只剩下平静与悵然。就连叶悦也要离开了吗……早在叶悦接下她和易顾望前她俩就认识,算时间大约四年半。最一开始,叶悦是夏初美的经纪人,沉悉之则是夏初美的助理。三个女生在一起工作这么久,对彼此的感情早就超过普通同事,私底下她们甚至会以姊妹相称。沉悉之作为年纪最小的,受尽夏初美和叶悦的关照,忙碌的日子偶尔也会遇到阻碍,但好在有她们两人相伴,三人每次都能很顺利地化解危机。除了发生在夏初美身上,最后一次的那场网暴。那是一场恐怖的灾难,像深知终有一天会发生的活火山爆发,它挑选了一个平常又不经意的日子降临。火山爆发,滚滚岩浆把一切夷为平地,带着滔天恶意的火球从四面八方袭来,风向太乱,甚至找不到起源与躲避的方法。终于,释放压力的火山再度陷入休眠,正当受灾者以为得救时,大量的火山灰却将口鼻掩住,呼救、求生皆变成了奢望。而要想迅速的死去不再承受更多的痛苦,那便是直接投奔死亡。被火山灰掩盖的灾地终成一区禁忌和遗忘。沉悉之从不敢说自己偶尔会怀念事发前的美好,这份怀念压抑在心里却不经意长成大树,当看见宋逍玥、晓果、小凛和崔栗栗等女孩时,她就彷彿看见以前的美好的光景。——让人想捧起,护在手心疼惜。「悉之!」崔栗栗发现玻璃墙外的她,精神抖擞地朝她挥手,「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栗栗。」女孩的停顿伴着期待的眼神,沉悉之笑着接过话,「你好,以后请多多指教。」「你也是!」想到要在她面前维持形象,崔栗栗环臂扬起下巴,撇过头去,将合不拢的嘴给遮起。「你们好。」正值早春,易顾望穿了件浅色单寧外套,配着里头的长袖白衣,笑起来时显得额外温和翩翩,「叶悦打电话和我说过了,欢迎栗栗加入我们。」「嗯,你好。」这下她就很冷静了。崔栗栗来回将二人扫了又扫,又朝叶悦看了一眼,得到她点头许可后,她扯平唇角,「你们有空就和我约时间谈谈,我知道一些事情,而为了不让你们的权益受损,我想先知道你们各自的想法。」?难得连休两天,沉悉之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计画着全用来休息和做些平常没时间做的事情。殊不知,当她洗完澡准备打开电视观看影集时,却听见忘关勿扰的手机震动两声。易顾望: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沉悉之:有,问这个干嘛?易顾望:一起喝酒吗?〔位置资讯〕,这是间清吧,应该不吵。讯息时晚上九点半发的,待沉悉之稍作整理与更衣,抵达酒吧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她甫上二楼,便看见在门外等候她的易顾望。因为是休假日,两人都穿上了自己认为喜欢舒服的衣裳。她走近一看,才发现无论材质还是配色,就像说好的一样非常相似,说是情侣装都有人会信。沉悉之重重眨眼将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甩掉。真是,还没喝就开始醉了。酒吧外的气氛灯因为她的靠近亮起,明亮却柔和的灯光自大门边上一盏造型质感简约的小灯洒下,构成如雾气般朦胧的扇形光影。光线均匀地撒在眼皮,她睁开眼睛,一眼便望见沐浴在光里的易顾望。他正笑眼盈盈地望着她,笑容像在春季时飘扬的棉絮,融着阳光囤积的温暖和本质上的柔软乾净。「你来了。」闻言,沉悉之立马回神,问道:「你怎么不先进去?」「这间是预约制的店,要人到齐才让放行。」「喔。」不对等等,沉悉之脚步顿了下,「你什么时候预约的?」「晚上六点,」易顾望绅士地替她拉开门,「好奇我为何知道你会答应对吧?纯粹是碰运气。」沉悉之:「……」这人怎么可以随兴成这样。入座后连酒都还没点,招待的shot就先上来了。服务生笑得很公式,「白色情人节的特别招待,喝法和各分层的酒可以参考旁边的卡纸,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逕直转身离开,也就没看见沉悉之的伸手挽留。「慢着、等一下——」……算了。她此刻的心情实在找不到形容词可以形容,这年头只要是一男一女单独出现就会被认作是情侣吗?就算是无心,但这未免太不严谨了些。便是这样简单的嫌弃,落在易顾望眼里却有了埋怨的嫌疑。人在有好感的人面前,尤其是对曾经讨厌自己的人抱有好感,就算要丢出直球也会先想好会不会引起反效果。见她微微蹙眉,易顾望下一刻便心烦意乱起来,甚至担忧自己会不会又被讨厌。一饮而尽一杯shot后,他发现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满口腔的辣渐渐退去,最后只留苦的馀韵。他试图压平内心的躁动,「虽然真实情况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既然都送了,那就喝吧。」「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反正也都听两年半了。」闻言,沉悉之瞬间瞠目,想不到他消费起自己也是没在客气的。脑子一热,她想都没想,直接就将心中所想问出口,「那与我的相处模式,你是更喜欢现在还是工作的?」易顾望动作一滞,从酒单前探头,神情认真地好像大学确认志愿一般,「如果我说是现在呢?你会喜欢这个答案吗?」乍听之下,他这句反问彷彿只在她的徵询意见而已,可落入沉悉之耳里,它却被赋予了另一种含义。当两人在下班以外的时间独处时,她慢慢会去关注易顾望的穿着谈吐和不经意流露的真实性格,而沉悉之也发觉,自己对这样的他更有好感,想深入了解的慾望也更为强烈。可相对地,她也开始在意自己在易顾望眼里是什么样子。难以啟齿又荒谬的,她不敢肯定,易顾望到底是对人设的温柔如水还是真实的她本人,哪个更上心。可就在听见他的回答之后,她感觉自己好像离答案不远了。「喜欢,这句回覆我很满意。」「是吧,这还用问,我的答案至始至终都不可能会是工作。」「为什么?」沉悉之装作镇定,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不喜欢有摄影机和别人,感觉不自在吗?」「感觉也可以是一个理由。」他赞同地点头,后才说出自己的标准答案,「可能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工作中的自己,总觉得那样很矛盾,知道是自己却又不是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下意识的行为,沉悉之瞳孔骤然放大,一句「你也是」自喉咙溢出。然而她却没机会将它说出口,声音只来得及在齿与舌之间传递,未碰见唇便散逸开来。「你刚有说话吗?」「没,没有。我好了,你好了没,我去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