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明白,不过这闹一闹总比不闹的好,就是这闹的不是地方。这事儿做得鲁莽得很。”严冰摇头道。
“可不就是这话儿。”秦念西想了想又问道:“婶婶想的是什么法子?”
“还没到时候,你只当婶婶忘记了这事儿吧,婶婶想的这法子有点绕圈,但是若绕开了,总还是能替着天底下的女子鸣一点不平的。”严冰神秘一笑道。
秦念西撇撇嘴道:“今日观中去不得了,法师们估计忙得很,婶婶给我做点好吃的吧。”
“哈,你这丫头,行,婶婶给你做,你要吃什么?”严冰点了点秦念西的鼻尖道。
秦念西转了转眼珠子道:“不如我们把尹家姨母也请过来,你们一起给阿念做好吃的。”
严冰笑着瞥了她一眼道:“好好好,你好好磋磨一下你尹家姨母,让她给我们做好吃的,她那手艺,可比我强多了。嘿,这会子倒又成了小姑娘家,知道撒娇了。”说着又指派了丫鬟去请尹艾,又问了康家老太太的病情。
尹艾和母亲正陪着康家老太太说话儿,听得说秦念西和严冰在菡萏院等她,望了望外祖母,康家老太太笑道:“快去快去,外祖母有你母亲陪着。”
康太太见尹艾出了门,才又把晌午秦念西在廊下和女儿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给康家老太太听。
康老太太听了直点头道:“就是这话,太有道理了。只这孩子才多大点,这真是经了事才悟得出的,一般人一辈子也没有活得这么明白的。说到底,没娘的孩子是真可怜,可见你弟弟说的她父亲那些事,只怕尽是真的,这有爹还不如没爹。要我说,这门亲,就这么定了吧,往后让艾姐儿多疼她些便是。”
“女儿也是这么想的,要说,咱们家也没什么好让他们家图的,不过是图艾姐儿这个人。艾姐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谁看了都觉得心里舒坦。”康太太点头道。
“哈哈,你这当娘的还夸上自己的孩子了。行行行,回头给你哥哥说一声,再派人回去两浙路和你父亲那里送个信儿,估摸着你们娘儿俩,还得在这山上陪我这老婆子住上一阵子。”康家老太太笑得十分开怀。
到了掌灯时分,秦念西正在灯火通明的敞厅里,扑在大案上写写画画。秦医婆却突然来了。
秦念西见秦医婆一脸凝重,便放了手中的笔道:“嬷嬷这时候过来,可是那刘夫人那里,生了什么变故?”
秦医婆屈了屈膝道:“本来都好好儿的,今日里,那刘夫人还起床转悠了一会子。反倒是晚膳那会儿,突然又变得痴痴愣愣,一语不发。煎好的药,也打了一盏,重煎了第三碗,方老夫人好劝歹劝,才乖乖喝了。”
秦念西蹙眉问道:“脉象上如何?”
秦医婆摇头答道:“根本不让我们近身,后头打了一碗药到钱老夫人身上,趁着忙乱,才得了个空儿,却突然说,要见姑娘。”
秦念西低头忖度了一番,又问道:“今日下晌有何不妥之处?”
秦医婆摇头道:“下晌时,老婆子见刘夫人睡得香甜,便回了观中,整理脉案,个中缘由,不甚清楚。”
秦念西眯着眼道:“嬷嬷日日在那院中,照嬷嬷看,那方老夫人,究竟是个真菩萨,还是假慈悲?”
秦嬷嬷略想了想,才把自己见到的说了出来:“老婆子瞧着,那老夫人倒是真着急,也是一门心思巴望着那夫人能好。咱们的人进去煎药,她只关心过一回,被回绝了,就再也不问,下人们显然得了嘱咐,都离那些药远远的。”
秦念西继续问道:“那个吕嬷嬷是怎么回事?你可清楚?怎的那刘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竟一个也不得用,要她自家给你传信?”
秦医婆也有些疑惑道:“那吕嬷嬷应是方老夫人跟前的人,从刘夫人嫁过来后,便放在了她身边。她那些丫鬟,老婆子也说不清,保不齐,倒是那刘夫人为了护着她们,姑娘想想她先头那个嬷嬷。”
秦念西来回踱了几步,正要往外走时,又瞧了瞧自己身上宽大的淡蓝色本布裙子,便道:“嬷嬷稍待,我去换身衣裳。”
外间细雨蒙蒙,不知名的花香被雨雾打散了开去,透着股子香甜味儿直直扑进鼻息里,沁人心脾。
秦念西带着些许雨丝的气味,站在刘夫人床前时,刘夫人又像之前那样,直直睁着眼,却是满脸疲色。
这一回,秦念西刚进屋,方老夫人便极是机敏,挥散了屋内众人,自己也只轻轻叹了气,退到了屋外。
秦念西回头看了看,屋里除了自己和秦医婆,再无旁人,提着的心,倒是放了下来。
秦念西轻声唤道:“夫人,现在屋中再无旁人,你有事便请直言。”
刘夫人听得屋里静悄悄的,才转过头看了看,见果真无人,只清了清嗓子,才轻声道:“姑娘,救命大恩无可言报,我也不欲给姑娘添麻烦,只想问你一句话。”
秦念西心里怦怦跳了跳,面上却不显,只依旧带着温和笑意:“您问!”
刘夫人直直看着秦念西,眼睛一眨都不眨:“我这病,到我那嬷嬷走前,究竟是庸医还是人为?”
秦念西听得刘夫人这么一问,只下意识动了动嘴唇,却是一语未发,只是目光坦荡看向刘夫人。
刘夫人目光在秦念西面上逡巡了很久,才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替我施针吧,我累了,想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