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嬷嬷忙摆手道:“无妨无妨,进了这内院,便唤我韵嬷嬷就是,如今我也算得上是解甲归田了,在姑娘身边当差,将军一事,休要再提。”
秦念西虽说心里极不安稳,却也还是笑着打趣了一句:“今日我们楼将军可算是出尽了风头,只怕以后被那些将士们知道韵嬷嬷如今当的这差,只怕你家姑娘我,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韵嬷嬷讪讪道:“姑娘可真是,让奴婢放手一搏也是姑娘,如今笑话奴婢的也是姑娘。”
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秦念西才笑着给韵嬷嬷安排了差使,去往安远城里的君山药行拿行李,再点了几个人进长公主府,又交代道:“其余的人,让他们稍安勿躁,明日下晌我会去君山药行,嬷嬷给孙大和大掌柜带个信儿,让他们和医馆的掌柜还有主事的大夫,明日未时在药行等我。”
荣尚宫一脸讶然道:“姑娘带来的人,怎的不一起带进府里。”
秦念西笑道:“嬷嬷别急,待回头阿念再细细给嬷嬷解释。”
荣尚宫点头道:“如此也好,如此,黄嬷嬷便跟着去帮衬一下,出入也方便些。”
韵嬷嬷也不多问,只屈膝应了诺,跟在黄嬷嬷后头,领着两个徒弟,往外头办差去了。
林尚宫沏了壶茶出来,请了秦念西和胡玉婷坐下,又和荣尚宫一起落了座,语气有些沉重道:“两位姑娘先喝盏茶,这些日子也是累够呛,王妃下晌这一觉,一般要睡上两个时辰,到了夜里,反而极难安眠了。”
秦念西蹙了蹙眉道:“下晌要睡两个时辰,是一直这样还是如何?”
荣尚宫解释道:“也不是一直这样,原先都是歇小半个时辰,自今年春上受了场寒之后,这下晌就越歇越长,便是叫都叫不醒。”
秦念西和胡玉婷对视了一眼,面色变得极为凝重,胡玉婷有些迟疑道:“这怕不是晕迷吧。”
一时间,荣尚宫和林尚宫手中的茶盏尽皆掉到桌上,发出两声闷响,秦念西定了定心神道:“这样,还请嬷嬷赶紧让人备了水,我梳洗一番过去,应当正是时候可以瞧个究竟。”
荣尚宫和林尚宫这样积年的宫人,多少惊涛骇浪都经历过了,掉了一次茶杯已经是最严重的失态了,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虽说心像被巨石压住一般,却是已经调整好了神态,齐齐站起来,林尚宫屈了屈膝道:“奴婢去叫水。”
荣嬷嬷拉了秦念西和胡玉婷起来,往东厢房里进去,边打开衣橱边道:“如今入了府,二位姑娘这一身,只怕也要换换。”
“王妃自接到信,知道二位要来,大小衣服从里到外都裁了三五套,都是娘娘赏下来的,王妃亲自选的料子,挑的款式,裁得最大的这些,婷姐儿应当刚好合适穿,待会儿嬷嬷让人把这些都挪到西厢去。”
胡玉婷看着那半柜子鹅黄的,淡绿的,银红的裙子,连忙屈膝道了谢。
荣嬷嬷又从另一个大黄花梨柜子里,拣了身浅蓝色衣裙,转身比到秦念西身上笑道:“姑娘穿这身吧,王妃挑这匹料子的时候爱不释手,还感慨自己老了,若是姑娘穿了这身,定然好看极了。”
秦念西也不推辞,只笑道:“阿念也喜欢这颜色,就穿这一身吧。”
说着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道袍,扇了扇鼻子道:“我这道袍,啧啧,虽说有点儿脏,但往后还有用,还请嬷嬷千万别让人扔掉了。”
荣嬷嬷一点无奈点头笑道:“好,嬷嬷让人洗干净了,熨好了送回来。”
秦念西沐浴完,由着荣尚宫和林尚宫一边一个,给她擦干了头发,梳了个双螺髻,插了支蓝得极浅的银镶绿松石簪子,这也都是王妃先前给配好的。
瞧着妆台上还有一对儿,和簪子上那一块绿松石一模一样色泽的银镶绿松石耳坠儿,秦念西撇了撇嘴角,荣尚宫拿起来一支,又瞧了瞧她光秃秃的耳垂,又放回去道:“好了,今日赶得急,委屈姑娘了,赶明儿闲了,把这耳洞穿一下。”
秦念西站起身,抚了抚裙子,拿了自己的针灸包道:“嬷嬷快走吧,阿念这耳朵可穿不了耳洞,不然连个小道童都装不了了。”
荣尚宫和林尚宫忙跟了上去,荣尚宫笑嗔道:“姑娘真是,往后大了,难不成还日日能装道童?”
“那阿念就装小道士啊,反正耳洞穿不得。”秦念西头前走得飞快。
“姑娘这边,走那边是去前院的路。”林尚宫见秦念西急急忙忙走岔了路,连忙喊道。
荣尚宫一脸无奈笑道:“姑娘别跑了,嬷嬷们跟不上。”
“那也行,嬷嬷不要让我穿耳洞,我就不跑。”秦念西一脸狡黠道。
荣尚宫和林尚宫都忍不住失笑,荣尚宫拉了走回来的秦念西边往前走边道:“嬷嬷知道姑娘是故意逗嬷嬷们开心,放心吧,虽说嬷嬷们都老了,不堪大用,可眼前这局面,有姑娘这样的大夫在,嬷嬷们也不会轻易便失了方寸的。”
三个人说着话,进了主院,便不再言语,只轻手轻脚进了长公主卧室中。守在床前的胡尚宫见得荣柳二位尚宫带了秦念西进来,连忙起身屈膝行礼。
秦念西微笑着还了礼,便径自走到了床前,荣尚宫搬了个杌子放到床前,秦念西坐了上去,将手搭在了长公主的手腕上,直直诊了一刻钟,才满脸凝重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