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让我拍什么,提前拍你需要跑的那些地方吗?”季景殊问,“再怎么样找摄影师这个活儿应该也不会落在车手身上,甚至都不会落在车队身上吧。”“不是。”池逢时说,“我想让你拍我跑过的地方,我走过的,带着我的痕迹的赛道。”“和这个宣传片无关,我自己想要。”季景殊静静地望着窗外,好一会儿后点头道:“知道了。”“你为什么染了这个颜色的头发啊?”池逢时问,“我当时差点儿没敢认。”俩人跟在打回合制游戏似的,池逢时先问一个问题,季景殊再问一个问题,接着池逢时又问一个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相比前面那个他没有回答的“考上哪所大学”要好回答得多。“为什么染这个颜色啊。”季景殊的神情有片刻的茫然,“绿色护眼啊。”池逢时:“……哈?”“没听说过吗,眼睛不舒服的时候就看看绿色,可以缓解眼部疲劳。”季景殊说。“那你这是,眼睛不舒服就照照镜子啊?”池逢时好笑道。倏然,一道惊雷砸下,闪电将这黑漆漆的夜幕劈亮了一瞬。季景殊被吓得猛地一颤,燃着的烟灰落在指尖。池逢时察觉到他的动静,抬起手很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别怕。”黑暗中,季景殊抬起头看他。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黑夜骤亮。这一瞬的亮光使得季景殊看清了眼前的人。池逢时的长相很优越,在岁月的篆刻中相比当初更甚。同时,他也看清了池逢时锁骨上的那一道狭长的新鲜抓痕。“打雷而已,怎么吓成这样?”池逢时搭在他背上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拍,像是在哄孩子。他几乎是一个被揽在怀里的姿势,他的肩膀抵在池逢时的胸口,恍似能感觉到他的心跳。有那么一瞬间,季景殊呼吸错乱。他慌忙地挪开视线退后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不是怕,是没有预料到,突然一下吓到了。”“那倒也是。”池逢时点头。而后,两个人同频沉默。这道雷电像是吹起了号角,窗外的惊雷一道接着一道,闪电几乎要将夜空劈得七零八碎。“啧。”池逢时拧着眉看向窗外,“今年也是怪了,往年都没有过这种天气的,就连下雪都是偶尔。”“是啊。”季景殊点头,“渡劫似的。”“你一直都在江宜吗?”池逢时又问。季景殊点头:“嗯,有几年了。”“突然感觉有点可惜。”“可惜什么?”池逢时偏头看他:“我也在江宜待了好几年,可惜没有和你碰上过。”季景殊笑了笑。江宜这么大,人又这么渺小。没碰上才是常态。蓦然,雨声中响起了一道凄厉的猫叫声,撕心裂肺的。听到这个声音的池逢时猛地低下头透过玻璃窗往下看。“小区里有几只野猫。”季景殊解释说,“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几天……”“这鬼天气,也不知道小崽单独在家怕不怕。”池逢时皱着眉,担忧地小声念叨。停电断网,他现在连透过监控看儿子的机会都没有。他的话语清晰地钻进了季景殊的耳中。“哈?!”季景殊的声音有些大,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嗯?”池逢时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你把谁单独放家里了??”季景殊吓坏了,瞪大了眼睛看向池逢时。就算,就算池逢时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了那小孩儿撑死也才四岁啊。把不到四岁的小孩单独放家里,这人疯掉了吧?“额……”池逢时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的猫。”季景殊:……“出门之前倒是添足了水和粮,但这种天气我家猫没经历过,我有点担心。”池逢时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打开相册,“你要看看吗?”那根夹在指尖的烟随着他翻相册的动作抬起,几乎燃尽的烟尾红光离他的手指很近,那枚银色的戒指闪了一瞬。“不了。”季景殊错开视线,“不早了,我去给你拿个被子。”说完,摁灭了烟离开了阳台。通常来讲,被子这种大件物品都在衣柜的最顶层,季景殊家也不例外。他从餐厅拖了个椅子走进卧室,踩在椅子上打开了顶层的柜门。艰难地把被子扯出来关上柜门后,又从最底层翻出了被套。季景殊感觉好累。他把被子和被套一块儿扔在沙发上,长抒了一口气后走进了阳台。池逢时在打电话。“晚上吃了饺子……啊没做年夜饭是意外,这边暴雪转冻雨然后停电了。”“没什么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啊,你那边呢,还好吗?”“怎么忙成这样,有空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嗯,除夕快乐,晚安。”季景殊甚至能听见电话那边的女声。季景殊有些尴尬。但好在池逢时很快就挂了电话。“你自己套一下被子。”季景殊偏过头轻咳了一声,“我洗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