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床铺,那是他跟她一起同床共枕过很多个夜晚的地方。可是现在,她已经去了偏殿,她不会再躺到这张床上了。明明她还在王府里,可是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她了。这种感觉让沈如酌的心倏地疼了起来。他强撑着身子来到偏殿。此时的白窈窈正坐在床沿边,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沈如酌站在门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久,他才轻声说道,“收拾好了,就出来吃饭吧。”白窈窈轻轻地点了点头,“好。”饭桌前,气氛格外诡异。白窈窈端着碗,安安静静地吃着饭。沈如酌坐在她的旁边,却始终不动筷子。就在昨天,两个人还你侬我侬地吃着饭,今天却疏远到像是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见沈如酌坐在凳子上,却不曾动过筷子,白窈窈忍不住问道,“你不吃饭吗?”“没胃口,吃不下。”“可是你现在不吃饭,等你要睡觉的时候,是会饿的。你多少吃一点吧。”沈如酌没说话,过了很久,白窈窈才听到他用略带委屈的音调“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白窈窈的心里忽然就很难受。他好像很不高兴。连带着,她也高兴不起来。吃完饭后,白窈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打量着四周。这个房间收拾的极其漂亮,虽然只是偏殿,但里面的装修和摆放着的东西,比起皇后的宫里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放着的东西,也都是白窈窈平时用惯了、看惯了的。唯一不好的就是,这里没有沈如酌的痕迹。分房睡是她提的,但是现在,觉得难过的也是她。她有点想他了。以前到了晚上,他们两个就会待在一起,即使是各做各的事情,他们也会觉得很快乐、很安心。可是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他,她忽然觉得这个夜晚好漫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明明前面的五百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但是现在,跟沈如酌分开才短短一天,她就已经觉得不适应了。白窈窈坐在桌子前,静静地看着蜡烛燃烧,看着它一点点地融化。周围安静到让她觉得害怕。没有沈如酌的陪伴,她忽然觉得好孤单,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到了该睡觉的点,她却完全没有困意。她盖着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顶。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睡眠质量很好,但是现在想想,只有沈如酌在旁边的时候,她才睡的安心。现在他不在她旁边,她居然破天荒地失眠了。池塘里,蛙声越来越大,白窈窈的心却越来越静。就在这时,她好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不对,应该是幻听,都这么晚了,谁会来她房间呢。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白窈窈赶紧转头看去。就这样,她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了沈如酌的视线。看到沈如酌的那一刻,她心里涌现出来的情绪,更多的,是雀跃。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最后,还是沈如酌先开了口,“还没睡?”白窈窈点了点头,“嗯。”按照他对她的认识,这个点,她应该已经睡熟了才对。白窈窈抱紧了被子,她抬头看着他,问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睡不着。”“那怎么办?”沈如酌直白地问道,“我能留在你这吗?”白窈窈的眼神闪躲,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跟你在一起睡习惯了,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说话的时候,他的语调甚至有点委屈。白窈窈一下子就心软了。她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看到这个举动,沈如酌就知道,她同意他留下来了。他走到床边,熄掉了烛火,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烛火被熄掉后,四周显得格外寂静。沈如酌躺在她的身边,问道,“你是不是也睡不着?”第91章他现在真的后悔了白窈窈坦率地承认了,“嗯。”“我还以为你今晚也会像以前一样,早早地就睡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就怎么都睡不着。”沈如酌没来之前,她的状态完全可以用辗转反侧来形容。说完,两个人就一起沉默了。周围寂静到只剩池塘里传出来的声音。“窈窈。”沈如酌突然喊了她一声。白窈窈嗯了一声,“怎么了?”沈如酌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今天,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们一直都是睡在一起的,从来没有分开过。好端端的,我不信你会突然想跟我分房睡。”白窈窈没有供出沈渺渺,她避重就轻地说道,“可是沈如酌,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分房睡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话还没说完,沈如酌就猛地想起来了。她说的是她刚变成人的时候吧。那时候,他确实说过要跟她分房睡。但那会儿,他只是单纯地想避嫌。毕竟他们男女有别,睡在一个房间里,传出去不好听。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现在会……会这么离不开你。”如果让现在的他回到那个时候,他是一定不会提出要跟白窈窈分开睡的。听到沈如酌的话,白窈窈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离不开他呀。她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至少知道一件事,她是真的很依赖他。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活上,她没他真的不行。要是没有他护着自己,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死了多少回了。见白窈窈没说话,沈如酌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能不能不分开睡?你搬回来好不好?”可是白窈窈却果断地拒绝了,“不要。”“为什么?明明我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点你早就已经睡熟了。可是现在,你我都在失眠。现在发生的一切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不是。”说完,白窈窈就直接坐了起来,她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道,“可是沈如酌,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人类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我们这一族,总有师哥师姐为了一个凡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修为。甚至为了一个凡人,放弃修炼已久的灵力,只为永远跟他在一起。他们说,因为真的喜欢,才会这样做。所以我特别想知道,喜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一切。”听到这番话,沈如酌却慌了,他坐起身,略带不安地按住了白窈窈的肩膀,“窈窈,我们忘了这件事好不好?我们不要再去试图搞明白喜欢是什么了,行吗?”说话的时候,沈如酌的语调里甚至带着恳求的意味。可是他这么说,白窈窈反而更疑惑了,“但是……不是你先问我对你到底是普通的喜欢,还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吗?现在你又不让我搞明白是为什么。”“我……”沈如酌欲言又止。白窈窈皱着眉,不解地说道,“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是你先问的我,然后我才试图去寻找答案。结果现在,你又不让我找答案了。”沈如酌艰难地回答道,“因为我怕你知道了什么是喜欢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