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眼睛干净明亮地看着他,再坦荡不过,“咦,不是你说,我不来是小狗么?”
他尾音拖拉拉地哦了声。然后人直接走出来,顺势带上门,后背抵在门上,外卖还拎在手上,单手揣在兜里,因为楼道很黑,徐栀早就把手电关掉了,所以当陈路周把门一关上,最后的余光都被阻挡了。他低头在黑天摸地门口,肆无忌惮地看她。
今晚他没沾酒,一滴酒都没沾,但他心滚烫,心跳声撞在胸口。
陈路周低头看她,声音低下来,“就为了煮碗粥?”
“你感冒好了吗?”徐栀这才正色说,“顺便想问问你志愿的事儿。”
“怎么说?”他仰头看了眼顶上的灯,表情难得一丝不苟地听她说。
“庆大我不考虑了,但是北京太远了,我想去上海,上海的t大建筑系仅次于a大。”
两人并排靠在走廊上,高三复习楼很安静,自考完那天起,所有人都已经搬离了,除了几个明年打算复读的,就剩下陈路周这层还一直住着,灯泡坏了也没人修,徐栀靠在被污水渗透的斑驳陆离墙壁上,似乎是拿不定主意,问他:
“你觉得t大的建筑系怎么样?”
陈路周刚在网吧就帮她查了,觉得太低,t大的历年录取分数线,七百一十左右,这么巧啊,不是跟他的分数差不多么?
陈路周靠在门上,还拎着外卖,单手抄兜,睨着她,喉结有些忍不住难耐地滚了滚,“什么意思你?”
你到底是不是在钓我啊草。
徐栀茫然:“……不是,我算了一下,去北京的高铁要六百八,去上海的高铁只要一百八——”
作者有话要说:
陈路周:她一定是为了迁就我降档,不去北京,去上海的。她希望我留下来!
徐栀:莹莹……我算一下,去北京的高铁要六百八,去上海的高铁只要一百八。
两百个红包。
昨天分数上又仔细算了一遍,还是改了下,徐栀是加自选738。
clz的高考分也不低,我后面会再解释的。可以说裸分上他这个分数现实里这个省几乎也没几个人了,我这么写都觉得自己金手指开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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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取不要光看分数线哇,其实徐栀这个分数冲a大的建筑系还是很有风险的,陈路周当时没看省排名,看了省排名还是会觉得有点危险,只是相对于睿军来说,徐栀能出这样的成绩,陈路周很骄傲。而且很多时候有些人为了保自己喜欢的专业会选一个相对来说更有保障的院校,但这个情节丝毫不影响后续发展,只是为了防止有些读者过度的代入我提前说一下。
第40章社死·现场
楼道里太黑,陈路周怕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想去摸手机,才想起没带出来,于是拿过徐栀手上的手机,开了电筒,学她的样子照自己的脸,侧着身子凑到她面前,试图让她看清自己的表情,恨不得照她脑门来一下,“朋友,这边不建议你因为车票问题择校。”
徐栀笑笑,手机对着陈路周的脸,也没收回来,在漆黑的楼道里,这么凑近,五官放大无数倍,看着更精致,棱角轮廓分明流畅,光源落进他那比星星还亮的眼睛里,何其惊艳,她看着他,真诚无比地说:“你睫毛好长啊。”
两人一个肩膀顶着墙,一个则肩膀顶着门板,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彼此,尽管他手已经收回了,胳膊环在胸口,徐栀的电筒还是对着他脸旁,他也浑不在意地任由她照,只低着头睨着她,“你在这我跟扯什么睫毛?”
徐栀叹了口气,“你能理解一个学渣的心吗?”
“你学渣?”陈路周眉吊了下,“过度谦虚就是虚伪了啊,朋友。”
“咱俩遇见太晚了,”徐栀说,“不信你问蔡莹莹吧,我高一在班里都还是二十几名。那时候别说庆大,目标就是保二争一。985、211这些都没想过,普通一本能上我爸都觉得祖坟着大火了。所以这次分数出来,我爸到现在都不信,他找蔡叔喝酒去了,我才溜出来找你的。”
徐光霁还问有没有可能是同名同姓,徐栀又把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给他对一遍他才恍恍惚惚地出门去找蔡宾鸿了。
徐栀接着说,“而且,我也查过了,a大可能没问题,但a大的建筑系,我担心会有风险,我不想服从专业调剂,刚刚有个学姐给我科普这个志愿投档,他说,比如a大的投档分是720分,那我的档案就会被a大拿走。再进入专业投档,那万一建筑系的投档分是740分,如果还不服从专业调剂,我就滑档了。她说虽然是五个志愿,但是高考遵从的是一次投档的原则,一旦第一次投档没有录取就代表第一批志愿征集结束了。只能等第二批志愿,就怕第二批志愿t大建筑系已经招满了。所以学姐建议我t大更保守,但是a大可以冲。”
说了等于没说。
今年的分数也有点偏高,照往常,徐栀这个分数在宗山也是前十。所以他当时恭喜完后看完省排名,心里有点没底,特意去a大官网帮她查了,他想了想说,“建筑系和建筑学类的专业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比如a大吧,建筑学院底下除了建筑系,还有很多其他建筑学类的专业,我刚帮你查了,他们建筑学类的所有专业加起来在我们省每年的招生都有三十人以上。你一定要建筑系吗?还是建筑学类的专业?”
“其实,我想学的是——”
话音未落,楼上突然响起一道轻微的关门声。紧跟着是不紧不慢地脚步声从他们头顶上下来,伴着说话声,“明天我上他学校去看看,你说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徐栀对吧?我倒要去问问老师,她考了几分!”
楼下两人倏然对视,徐栀听出来了,应该是谈胥爸妈。
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声如擂鼓在耳边嗡嗡,窗外的树叶沙沙声在无畏的作响。
因为有人下来,二楼声控灯有光,徐栀看见两道中年人的影子缓缓从楼梯上下来,眼见那影子越放越大,要从拐角处出现时,眼前视线蓦然一滞,有了阻挡。
陈路周手撑在她身后的墙上,脑袋低下来,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徐栀觉得那阵熟悉又陌生的鼠尾草气息再次从她鼻尖钻进来,有小人儿在她心上跳舞,一脚一脚地踩在她的心头。她仰头看他的眼睛,同他对视,二楼声控灯的光线昏昧地罩在他们身后,搅得视线模糊,轮廓模糊,可呼吸是清晰、有轻重缓急的,也是热的。
陈路周分寸拿捏极好,头虽然低着,眼睛也是看着她的,可距离不近,然而从后方角度,瞅着像一对小年轻在谈恋爱、接吻。
谈胥爸妈边走边嗤之以鼻地说:“这楼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呀,胥胥都是给这些人带坏了,我当初就说不应该转学的,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要脸!”
“我当初就不同意让胥胥来的,是你非要说这边教育好。”
“怪我了怪我了是吧!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这么大容易吗……”
声音渐渐小去,脚步声也越远,二楼的声控灯再次揿灭,楼道又陷入静谧无声的黑暗,只余寥寥的几声蝉鸣。
“说你不要脸呢。”徐栀靠在墙上说。
陈路周大约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浑然忘了自己还在壁咚,也没起开,低头看着她极其无语地笑了下,“我?不要脸?嗯?是谁欠下的风流债?好意思说我不要脸吗?”
“谈胥吗?”徐栀一言难尽地表示,“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他眼神意味深长。
“他刚转过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那时候我爸也抑郁严重,我每天担心他自杀担心得焦头烂额,成绩本来在班里二十几名一下子就滑到四十名了。他跟我是同桌,我们俩就聊得比较多,后来有一天我看着卷子发愁,他问我想不想考个好大学,我说当然想,傻子才不想呢,于是他就说他帮我。后来老曲,哦,就是我们班主任,看我的成绩有进步,就让他跟我组成学习小组,在某种精神意义上,他曾经是我的良师诤友,确实帮了我很多,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考不过我的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