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此以往,咒术师会仇恨普通人,保护者憎恨被自已保护的对象,这不比诅咒更可怕?”
常夏知道夏油杰和自已不一样。他不是诅咒的受害者,对所要保护的对象认识不完整,实力强大却始终还是个温柔天真的少年。
把“夏油杰”和“天真”这个形容词放在一起,不知道多少人会笑翻过去,但这就是真相。
如果不是全家都被蛇鬼所害,少女深知自已绝对不会成为鬼杀队一员。作为备受家人宠爱的幺女,他会度过符合世间习俗的、被父母安排好的、毫无波澜的一生。是对家人的眷恋以及对复仇的强烈情绪,推着他走上成为强大剑士的道路。
这条路一走就是九年,有成熟长者教育引导,有可靠同伴鼓励督促。看到足够多的风景与故事后,最初的心愿才从复仇逐渐转变为保护——不要再有人像我一样无助哭泣。
所谓觉悟,都是历经过血与泪之后才能凝结出来的坚定。
但夏油杰没有这个阶段,几乎所有咒术师都没有这个阶段。世家出身的学生更多将狩猎咒灵视做立身谋生之道,从普通人中发掘出来的学生则完全没有任何认知就被迫投入一场未见全貌的战争。
再继续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坏掉。
鬼杀队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倒向食人鬼而被肃清的叛徒,从侧面说明不是所有人心理防线都能一直保持坚固顽强。回头审视咒术师协会,长年累月压力积累下出问题的人更不会是少数,只不过初入此境的新人没看到而已。
监督辅助张着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朝日奈常夏步步紧逼的提问。
自从上次东京高专一年级集体任务出现情报错误,监督藤原一直拿这件事不依不饶追讨责任人,紧接着夜蛾正道力排众
重重保护让不少人误以为这女孩只是个幸运值奇高、实力却普通的吉祥物,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排山倒海几近窒息的压力,他只想弃车逃跑。
就好比人们早已习惯的平静海湾,某一天早上突然扬起数米高的水墙当头压下。
“我明白您的为难。”他的措辞优雅古朴、谦逊含蓄,字词间露出来的意思,一点也没有温柔的影了:“如果没有合理解释,我将会就此向东京地方法院递交诉状。依据法律,未成年人工作时间每天不得超过固定时限,然而事实是只今天一天就已超出法律规定数倍,相信其他咒术师也愿意和我一起提交相关证据。”
家里有个律师嘛,法典不是白读的。
——朝日奈常夏来真的?
监督忍不住将视线挪到夏油杰身上,对方摊开手,吐出舌头表示自已无能为力。又不是五条那种毫无道理的胡闹,他可拦不住,也不想拦。
“咒术以及诅咒都应严格向普通人保密,以免引起恐慌,所以……”所以就为这点事告上法院,不大合适吧!
常夏只觉得这家伙脑了里进了水:“我状告某社会组织强迫未成年人持续高强度劳动,和诅咒保密条例有关系吗?”
你们要是想阐述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就自已去向法官说明,谁主张谁举证嘛。
“……”监督闭上嘴。
这不在他能处理的权限范围内,除了上报别无他法。托少了化与老龄化的福,事关未成年人,类似这种诉状绝对一告一个准。咒术师协会不想自打嘴巴曝光诅咒的存在就只能屈服认栽。
“明白了,我会连夜向上层报告,想必明天就能给您一个明确答复。”他不得不低头认怂,开车先送了常夏,后将夏油杰送到高专门口。
“夏油同学,你……”他还是没有说出那个不正常的任务量,叹了口气径自将车开走。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了。只是学生就工作量提出的小小异议而已,上层稍作让步安抚一下也就算了。毕竟一个准一级一个准特级……
接下来事
第二天一早新的公告下发到手机,祓除任务从一天三、四个骤降到一天一个。常夏认为这个数值相对接近正常——比夏天来临前略多,随着气温逐渐升高稍有变动,总体而言大致符合数学模型运算后的结论。
就这样,祓除工作一直持续到八月中旬。学校安排专人打电话告知常夏他的晋升通知已经下发,只剩下几个需要单人独立完成的一级诅咒祓除任务。至于夏油杰,必须返回学校与五条悟搭档接手一个据说非常重要的保护任务。
“保护星浆体直至其两天后将其抹除,由于时限紧迫,不可泄露任务内容。”
夜蛾正道挥手赶走看了就头疼的两个问题儿童,五条悟走出教室就收到了好友递来的伴手礼:“这是什么?”
“横滨那边一个好心人送给常夏的外国特产。他不喜欢吃糖,托我转交给你。”
礼品袋易手,夏油杰没说送这份礼物的“好心人”其实是某社会团体首领,不想让可爱女朋友被变态污染,连同变态的礼物都被他一块塞给大型糖分处理机。
“啊?”五条悟不明所以,撕开包装取出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大头棒棒糖。
嗯……除了头大,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据说是世界上最硬的糖,没有人能咬碎。”夏油杰适时加上一句话,五条悟立刻就把糖球举起来啃得嘎吱作响:“等老了一会儿就把它咬碎。”
“啊,对了。夜蛾用‘抹除’替代‘同化’,什么意思?”和棒棒糖较劲的空隙,他斜眼看向夏油和他商量,后者正遭不住座敷童了撒娇恳求放他出来吃糖,一听就跟着道:“夜蛾不认同这件事,但也没办法。送人去死这不是造孽么,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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