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两个人走出校门时已经十点了。
经过一个月的魔鬼高三体验,许愿已经靠着比较独立的性格,融入到了这种快节奏生活里。
一出校门,他也不用跟着原曜了,自己一边玩手机一边走路,轻车熟路地站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等9路。
没多久,车来了。
他们一起上了9路,还要去动物园转16路。
两个人看似紧密,却连一句话也不再说。
许愿知道就算自己主动搭话,原曜也不会搭理他,只得乖乖地坐在车厢尾部,盯着原曜的后脑勺发愣。
原曜后脑勺上的玉枕骨中间有一块凹陷。
看着看着,许愿忽然就很想摸一摸看,是不是反骨。
这人一上来就坐单排的位置,挂个耳机,眼睛朝着窗外,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还好,原曜好像已经默许了今天的相处方式。
要是换作往常,原曜是愿意多等一会儿坐下一班的。
毕竟他还需要和许愿保持距离。
许愿被“冷落”在双人座上,盯着他看了会儿,一叹气,低头玩手机,突然发现微信弹出来新消息:
——原曜已通过您的好友验证。
终于加我了?
许愿本来有气无力地瘫在座位上,这一下子坐得笔直。
看原曜戴着耳机在微微点头打拍子,许愿一个月前的好奇心又冒出来,招呼也没打,第一条消息就是:
——你在听什么啊?
——听力
——……
许愿懒得回他了,又点开原曜的朋友圈,发现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就像他的房间一样,行李只有衣服、书,还有晾在阳台的几双球鞋。
许愿的头像是个挂在窗户边的晴天娃娃,背景蓝天白云,对比原曜的万花筒写轮眼头像,显得就像小学生。
算了,谁是小学生还不一定呢。
十点多钟的城市还沉浸在繁华夜色里,但是三环边的北郊不一样。
公交车摇摇晃晃,路灯愈发愈暗了,店铺霓虹灯和私家车灯的光线如潮水汹涌而来,簇拥着公交车往前行进。
过了繁华地段,车辆停到了动物园站。
原曜先下车,许愿紧跟上,两个人也没说话。
不知道今天是晚点还是怎么,等了快十分钟,下一趟公交车一直都没有来。
原曜侧过脸,稍稍朝许愿扬了扬下巴,拽紧书包带子,扭头就朝家属区的方向走过去。
裤兜里的手机一亮,弹出来一条消息:
——怕黑就跟着我。
还被看出来了。
青春期少男宝贵的自尊心备受打击,许愿心里臊得慌,低头只露个发红的耳尖。
这段路其实不远,走个二十分钟就到了。
走过一段全是商铺的夜市街,再往前从立交桥下穿过,就是家属区的社区街道了。
因为市*政规划的缘故,这里对比北郊的其他地方,显得格外荒凉。
像是想证明自己不怕黑似的,许愿依旧刻意和原曜保持了几十米的距离,只模模糊糊地从视线里逮着那个人影。
原曜腿长,走得快,在过街的人群里也分外惹眼。
但许愿还是慢了一拍,直接被人行道红绿灯挡下来,眼睁睁看着原曜往立交桥下走去。
立交桥下有供给行人休息的长椅,长椅旁有许多宣传示范栏,以往他们都是坐车出去,从来没见过这些宣传栏。
在许愿等绿灯的时候,原曜在宣传示范栏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眯起眼,迟疑一秒,伸手把宣传栏上某一张纸给撕了下来,再揉成纸团,像在球场上投篮,纸团在空气中划出抛物线,最后落进垃圾桶里。
许愿看得一清二楚。
扔完之后,他看见原曜站在立交桥的桥柱边踌躇不前,似乎是在等自己。
绿灯亮了,许愿再次抓着书包带子往原曜那边跑。
一个身形颀长,干净清爽的男高中生一跑起来,好几个慢吞吞的路人都朝他那儿望。
还没跑几步,他感觉肩头一重,一条胳膊横在肩胛骨上,旁边比他矮了快一个头的小男生冲他笑:“愿哥!”
“嗳你轻点儿轻点儿……”
许愿今天做了一天的题,后腰还酸疼着,承受不住这么大力气,“一上来就挂我,腰给我挂折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