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曜垂着眼,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自己抓住的这只手,却看不见这只手的主人。
只有一个浅淡的黑影伫立在跟前。
原曜知道自己在做梦,但他醒不过来,只得努力伸手去拉扯这个黑影,直到把人影拉得绊了一跤,双双倒在洞穴的墙壁上。
耳边喘*息声不止。
卧室里不停走动的秒钟声也滴滴答答,清晰可闻。
外面下雨了,冰凉又有渗透性的风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
原曜睁开眼。
眼前的确有个人。
自己的确还在许家次卧的大床上,脖颈和腰身裹了一层棉被。
棉被宛如想要了他的命似的,一层又一层地绞在身上,光看都知道刚才他与棉被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搏斗。
于岚贞心细,知道原曜块头大,最开始挑床选了张一米八的,想到方便孩子晚上睡前靠在床头阅读,还专门买了软包的皮床。
现下,许愿靠在皮质的床头上,整个背微微陷了进去。
他身上的睡衣被扯得皱了,碎发凌乱地搭在鬓角,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大半夜被喜欢的人一把拖到床上,他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他都想好了,如果等下原曜梦游打拳击,他也会赏回去一记左勾拳。
许愿在买家秀看《如何征服英俊少男》看到凌晨,困得不行了才洗了澡准备睡下,还没躺够十分钟,听见隔壁有喊声,他才下床过来看,碰巧今天原曜心神不宁,没锁门,许愿敲门没人应答,便自作主张地进来了。
进来后,原曜在床上紧皱着眉心,被子全部盖在头部,缠在脖子上一圈又一圈,他估计若是晚进来个十分钟,原曜就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然后,许愿被原曜莫名其妙地拽到床上又压上床头,吓得魂都不剩一匹,以为是擅自进房间要挨打了。
他见原曜睁眼,总算松一口气,又不确定这人到底是在梦游还是真醒了,小声道:“原,原曜你醒了没……你怎么做梦都在收拾我……”
原曜低声道:“醒了。”
许愿拉了拉被扯乱的睡衣,问他:“你做噩梦了?”
他现在很脆弱,快趁机征服他啊!
许愿眼前冒星星,好像有好几个小火柴人正举着那本书对他蹦跶。
“嗯。”原曜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
“……”
他以为原曜会僵着张臭脸说没有啊怎么可能,结果原曜目光黯淡,承认了。
大笑话,原曜居然会因为做噩梦把自己差点闷死,居然会因为做噩梦吓得一身汗。这样的原曜更像大街上流浪的土狗了,还是被冬雨淋得毛毛全部滴水的那种。
许愿决定不改备注了。
他们的身体只间隔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再多进一寸能吻到眉心。
原曜一脑门汗,呼吸热得烫人,身体却像施了定身法,不往后退也不靠前去。
尽管是漫长无尽的冬夜,夏天才有的血液跳动感也在此刻发生。原曜的掌心紧攥着被子,感觉有一股气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第一次觉得许愿身上很香,有一股栀子花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干净得让人想冒渎。
他是面朝许愿坐着的,刚惊醒,还在微微喘气,窗外路灯的光线落在他的鼻梁上,看得许愿又出了神。
许愿大方地张开手臂搂了搂他,安慰地哄道:“没事没事,我在呢。好点了没?”
原曜像是累了,额头靠在许愿的肩膀上。
睡衣上也有很好闻的气味,仿若月光在拥抱他。
“你怎么在我床上?”原曜坐直身子,没有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他抬眼看人的时候,眼角会上扬,长相自带的侵略性在黑暗中更加凸显。
“你半夜三更喊那么一声,我以为有小偷,就过来看看……”许愿说着,觉得这关心室友的原因些许蹩脚,家属院怎么会有小偷呢。
“我又看你快被闷死了,帮你弄了弄被角,结果你一下把我拽到床上。你可能正要揍我吧,就醒了。你是不是梦到什么拳击赛擂台了?”
许愿本来还想揶揄他一句,是不是还挺后悔醒那么快的?
但突然有一把刀,从天而降,直接砍断了言语。
这把刀是……
许愿不敢动了。
他还正纳闷怎么原曜被噩梦吓醒了都跟个闷葫芦似的,还好都是男人,他这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原曜不吭声了。
卧槽。
我要不要往后面挪挪啊!
于是许愿动了动屁股,发现背后是床头,往后靠也没路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说,“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做了什么十八禁的梦。”
“我没有做十八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