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他进来。”
陈小武出门叫人,不一会儿一脸疑惑地回来,道:“大人,童六不见了,明明方才还在的……”
“他住在何处你可知道?”顾璟神色一凛。
陈小武吓了一跳,点头道:“知道知道。”
顾璟遂派人跟着陈小武去童六的住处拿人。
尸体已经运去大理寺做进一步检验,现场也基本勘查完了,顾璟一行便出了米行,责令差役封住米行各处门窗,不许人随意出入。
一行刚刚回到大理寺,走在姚征兰左侧的丁奉公便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哎呀,姚评事,你耳后怎么有血啊?”
走在前头的顾璟闻言,停步回身。
姚征兰懵懵然用手指摸了下左耳后,果然摸出一指头血来。
“当日滚下楼梯摔破了头,许是伤口愈合得不是很好,被官帽一压,又有些裂开了,不打紧的。”姚征兰知道自己昨日撞破头之举颇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意思,但就算头上的伤新了些,也总比头上没伤来得不容易暴露些。
她讪讪地解释完,一转眼接触到顾璟宛若实质的目光,有些无所适从地低下头去。
“哎呀,姚评事,不是我说你,伤没好就该在家多多休养几天嘛,何必急着上任呢……”
“丁评事。”丁奉公刚开始念叨姚征兰,顾璟便唤了他一声。
“顾大人有何吩咐?”他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你去催一催仵作,尽快将凶器的形状画出来。”顾璟道。
丁奉公觉着让自己干这等跑腿传话的事简直是大材小用,但顾璟的身份在那儿,就算没有比他官高,他也得捧着奉承着,当下便眯缝着眼去了。
“你跟我过来。”顾璟转身向自己阅卷的厅屋走去。
姚征兰默默地跟了上去。
“去萧捕头那儿讨些金疮药和干净的布带过来。告诉他本官没有受伤,为旁人要的。”到了屋里,顾璟吩咐伺候他的小吏道。
小吏一溜烟地去了。
姚征兰站在他的书案前,看着他用左手端起茶杯来喝茶,忍不住道:“顾大人,您的右手是不是……”
“没什么大碍。”顾璟道。
姚征兰低头咬唇。头一次见面就撞伤了人家的手,还要求人家对自己冒名顶替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实话,她姚征兰确实从小到大都从未做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事,也难怪他之前要呵斥她。
只是……为了哥哥,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她不说话,顾璟却开口道:“你之前说你舅舅也是推官,不知他姓甚名谁,如今在何处任职?”
姚征兰道:“我三舅舅两年前已经病逝于任上,生前曾在河东道任提点刑狱公事。”
“河东道提点刑狱公事?你三舅舅莫非就是陆敬陆大人?”顾璟有些惊讶。
姚征兰抬眸:“顾大人知道我舅舅?”
顾璟道:“我看过他著的《平冤录》。”到底是没好意思承认,自己就是看了这本《平冤录》才对审狱断案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十八岁高中进士之后,顺从家里的意思在吏部呆了两年,然后便上书朝廷请求调来大理寺任职,为此母亲还在家里闹了一场。
“我和哥哥是看着舅舅写这本书的,本来还有第二册,只是……没想到舅舅会去得那样突然。”姚征兰眉眼黯然。
顾璟并不擅长安慰人,见她那样,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道:“既然陆提刑是你三舅舅,那三年前在与北鞑交战中为国捐躯的陆坚陆将军是……”
“那是我大舅舅。”姚征兰毫不避讳道。
当年她大舅舅在与北鞑一战中兵败身死丢城失地,武威伯府的名声因此一落千丈。她虽是女子,却也知道朝上朝下都是怎么说她大舅舅的。
如今这素不相识的顾大人能说一句“为国捐躯”,她心里挺感激的。
“请节哀。”看她强忍伤心的模样,顾璟有些笨拙地说了句。
这时小吏拿着金疮药和布带回来了。
顾璟接了药和布带,屏退小吏关上门,让姚征兰在凳子上坐下,道:“把官帽摘下来吧。”
姚征兰女扮男装代兄为官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见顾璟要为她上药,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她哪里好意思接受?于是伸手道:“谢谢顾大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此处并无铜镜,你看得见为自己上药?”顾璟问。
姚征兰:“……”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摘下官帽,用帕子将官帽内侧的血迹擦干净了,放在膝上。
“头往右侧些。”顾璟道。
姚征兰依言歪着头,左侧耳朵向上。
顾璟只有左手能动,便让姚征兰拿着帕子,他左手拿起茶壶,将帕子浇得半湿,道:“把耳后的血擦擦吧。”
姚征兰看不见耳后情况,动作又不敢太大,摸索着擦了擦。
顾璟道:“还有,在耳廓偏上的位置。不是那里,再往左一些……”
“嘶——”姚征兰一个不慎指尖戳到染血的绷带边缘,扯疼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顾璟左手拿过她手中的帕子,道:“我来吧。”
姚征兰还没反应过来,帕子已叫他拿了去。她若此时抢回,恐怕会叫他难堪,顿时便涨红了一张俏脸,牙一咬眼一闭任他施为去了。